第三十一章：薪火初燃（三） (第2/2页)
“嗤！”
视线一阵模糊，耳边各种碰撞声让薪世才只感头晕目眩，
“咔！”
突然间腿部的一阵剧痛让薪世才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头抵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他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被石头亦或者什么东西砸了，骨头碎成一块块的扎进了肉里，
“世才....”
疼痛稍微消退后，薪世才才听见父亲虚弱的呼唤声，
他抬起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插入地里的木板，再向上，就是被数条宛若钉子般的手臂钉在木板上的父亲，
“父亲....”薪世才想伸手去抓父亲仅剩的手臂，奈何双腿的破碎只能让他跪在原地，跪在父亲面前却无能为力....
“对不起啊...世才....爹没带你出去..”
鲜血一滴滴的从父亲身上的各个伤口流出来，滴在地上形成小小的血水洼，
“你爹我啊...没本事，笨...什么都...咳...学不会。”似乎是明白结局已定，父亲吸着气，压着痛，说起了心里话，
“好在...我和你娘生了...你...”
“我知道....你那么聪明....那书上那么复杂的东西...你这么小就能看明白......”
“我希望过啊...希望你能替我完成我得心愿.....做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再担惊受怕...不再有了上顿没下顿....”
“呵.....我真蠢...这世道......什么大人物也做不到这些啊...”
“可我还是...还是想把你送到更好的地方......我相信你的，儿子......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能做什么人...不知道你未来...不知道...咳咳...我相信你.....你是我的孩子.....”
“爹没用啊.....没能亲自送你出村....也没保护好你娘......现在连你的命都可能保不住.....”
“你这孩子....读书都读呆了啊.....至少哭出声吧....”
“....呃....不想...不..想......死啊.......”
“滴答...”
又是一滴鲜血滴落，父亲的声音愈发轻缓，直至停止。
“......”
薪世才沉默的看着逐渐失去呼吸的父亲，良久，才宛若梦呓般自言自语，
“可是....”
“可是书上说，世道艰辛，人皆命薄，高权低贫赴之黄泉皆如日出日落无可惊.....为什么要这么痛苦...”
“书上说，人力不足，自保尚可，他人生死皆不为责........为什么要道歉....”
“书上说，生为首要，饥可易子而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书上说....”
“啪嗒...”
一张纸自半空中飘落，拍在了薪世才的脸上，
这是带出家的书本里的书页，上面还沾有母亲为数不多的鲜血，
薪世才从脸上拿下纸，却发现上面的字迹已经被眼泪打湿，晕成了一团。
“书上说....书上...书上...书....没了？”
“咔咔咔咔...”
情绪终于积累到阈值，他不自觉地将书页捏成了纸团，他忘记了泡在母亲血泊中那些书本的内容，眼前只有支离破碎，血肉为自己吊起生命，沉睡于肮脏土坑中的母亲，和皮包骨头，四肢只剩一只残破左臂，被钉在木板上流血而亡的父亲...
“呃...呃.....呃呃呃.......”
喉咙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薪世才状似癫狂，抓着自己的脑袋狠狠摔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呃呃..呃啊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
哭声夹杂着的痛苦，撕心裂肺，
一直藏在灰雾中的始作俑者，那个顶着老人脸的鬼怪也被哭声吸引的走了出来，它似乎很喜欢这种哭声，脸上的笑容已经因喜悦扭曲到几乎看不出人类的面容了，
它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手抓住薪世才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一手捏住他的脑袋，扭过来面对自己的脸，
眼泪沾染了地上的灰土，让薪世才的脸看上去肮脏又凄惨，死咬的牙关似乎是想把所有悲伤都尽数咽下，
世间的绝望都压在了男孩瘦小的身上，数不清的悲痛填满了他的内心，只是他的眼睛...
他的双眼之中，似乎正有不灭的薪火在熊熊燃烧！
“嘶....”
老人伸手抓向薪世才的胸口，似乎是想要挖出他的心脏，可刚伸一半，一只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呃...呃呃呃....呃....”
无穷无尽的恨意燃烧着绝望与悲痛，那是对自身的无能，对世道的畸形，对眼前这种恶鬼的恨意！
“咔咔咔咔...”
洁白色的雾气般的心力自将军的心口涌出，顷刻间便被怒火染成了鲜血般的血红色，心力包裹住他的双腿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但却让他缓缓站了起来，心力又包上了双手，让他生生捏碎了老人的手腕！
“呃啊啊啊啊！”
将军怒吼着扑了上去，将恶鬼压在身下，血红色的心力涌动，他一拳又一拳，砸着，撕扯着，恶鬼哪里是将军的对手，再加上反应不及，只来得及挣扎两下后便再没有了动静，
可将军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的满腔怒火需要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恶鬼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碎的满地都是，将军这才停下手，
跪在地上喘息了许久，将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向死去的父亲，抬起手，却又放下了，
“....父亲....你的心愿，在这样的世界里根本不合理....”
“所以....等我，我去改变这个世界...”
他又跪下，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又转身再对灰雾深处，向母亲磕了几个后，才站起身，一步一步向村外走去，腿上的鲜血滴落到地上，画出一条路....
鲜红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