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球 (第2/2页)
“狄皋要到下半年才满四十吧?现在才六十几分钟就踢不动了啊,”主席台上的蔡士廷皱着眉道:“也不见他怎么跑过。”
“哈,今天他已经算超水平发挥了,”周平安回道:“平时也就踢个半场,这回大概是被潘大头那家子刺激到了。”
说话间,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在边线处狠狠做了几个高抬腿,和用尽最后气力走下场的狄皋拍手后,跑步上场。
“那是谁啊?”主席台上的蔡士廷问道。
“小伙子叫田有养,镇一中的田径特招生,”周平安脸露得意之色,“我和他说,明年毕业的时候能帮他以体育生的身份安排进区里的大学,小伙子这不就屁颠屁颠的来了吗?哈哈哈。”
“哦?你区里教育系统有关系?”
“嗯,我大舅子上半年刚好调到区里做副区长,分管卫教文体。”
蔡士廷颔首道:“也算一番造化。”
田有养和狄皋是两个极端,狄皋在场上几乎不怎么动,而田有养却是跑个不停,从未在一处站住超过三秒,不愧是搞田径的,只是这跑多数都是无意义的瞎跑,显见得尚不很懂足球战术。
然,队友毕竟不能视之不理,一番运作之后,沙洲千里的进攻中场一脚精妙的传球,给到了田有养的脚下。
田有养双手一张,便往球上一踢,想将球带走,不料却踢疵了,自己一个踉跄,幸得他平衡极好,单手一个撑地,才避过了摔倒之厄。
看台上一阵哄然大笑,伴随着口哨声,跟着却是一众掌声鼓励。
田有养羞得满脸赤红,忙伸手对给球的攻击中场做抱歉状。
高唐锦鲤得球反攻,配合之后由中前卫一脚远射,却被沙洲千里的中后卫以身作盾将球挡出。
周小雅将球得到,向前场看了看,起脚一个长传,球远远地落在了高唐锦鲤的后卫线身后,眼见得再滚几滚便要出了边线。
却见一个身影飞也似地冲去,把球向内线就是一勾,便已接近了大禁区,正是田有养。
“射啊!”看台上的村民们大喊。
对田有养的带球实在没有信心。
“射啊!”沙洲千里的队友们大喊。
对田有养的传球实在没有信心。
田有养倒是听话得很,喵了喵球门,左脚张弓,右脚搭箭,朝球上狠狠地一戳,射出!
毫无弧线,力量却颇大,球直直地呼啸着飞向球门,角度居然还不错。
高唐锦鲤的守门员注意力高度集中,于此脚缺乏变化的射门预判又准,登时腾身飞起,一拳将球击了出去。
角球。
看台上一片惋惜之声,又接着一片掌声,夹杂着几句“好样的”。
沙洲千里的队友们此时方才赶到,好几只手伸出揉乱了田有养的头发,皆是夸赞他干得不错。
从角球罚出直至比赛终场,比分都没能被改写,沙洲千里凭借狄皋的两粒入球主场一球小胜。
……
比赛结束,许多村民却未散去,反是走下看台,与球员们混作一团,兴高采烈地庆祝。
蔡大头一边勾着狄皋的肩膀,一边一边挥着旗子引吭高歌。
哪怕嗓音已嘶哑,更是听不出什么旋律。
老板娘一边拉着周小雅,一边扭起了不成套的舞步。
哪怕腰身已不再细,更是看不出什么曼妙舞姿。
顾小虫一一拍着田有养等诸球员的后背,手上举着棒球帽在空中转着圈儿。
哪怕已开始谢顶的脑袋上几缕散发随之在空中飘荡。
村民们和球员们笑着,喊着,唱着,跳着。
真是美好的一天。
接下来也是美好的一周。
钟器被村民们的欢声笑语包围其中,不觉间心有戚戚,也露出了笑容。
在原先的时空里,趟过了腥风血雨,厌倦了推杯换盏,看遍了尔虞我诈,才想去火星开始新的人生新的挑战。
偏生此刻,置身于一派纯真恬然又质朴无华的氛围,竟给自己带来了些许阔别多时的感动。
温故而知新,不亦乐乎。
……
忽然间,钟器心有所感,侧首看去,一个高大少年正朝自己走来,不是石浩是谁。
钟器之前在看台上时便已瞅见了石浩,心中倒有几分奇怪,却不知石浩是什么身份,竟能坐在主席台上。
石浩“听”到了钟器心声,走近钟器后便主动开口解释道:“球队的老总是我长辈,邀请我一起看球。”
钟器释然。
对这与自己同一间宿舍的神秘少年,钟器没来由地颇有好感。看着村民们簇拥着球员纷纷离去,钟器不欲凑那份热闹,便邀请石浩去自家看看,消磨下午尚余的时光。
石浩自是答应,二人便离开球场取江边的环岛路步向钟器家。
仲春下午的阳光和煦,江风轻拂,甚是惬意。
走上里许,眼见得离钟器家已不远,二人忽听得前方传来嘈杂之声,有人高喊:“救人啊!落水啦!”
二人加速脚步,冲到近前,便见得江水中有个黑点浮浮沉沉,-另有一道白色身影如箭般正破水游向那黑点。
钟器忽觉此幕甚是熟悉,竟是与上周自己出现在此时空的一幕无比相似。
而当时,救起自己的…
岂非正是眼下里已托着落水者的胸腋在侧身仰泳回岸边的白衣男子么?
石浩扭头看了眼钟器,若有所思。
片刻后,那白衣男子已成功游回岸边,将落水之人头部向下置于地上,熟门熟路地一边清除其口鼻之中的杂物,一边敲打其后背逼出积水。
身周簇拥的围观群众中有人道:“原来是杨兴这小子,八成是大白天地喝多了到江里做梦去了,村里可就属他和狄皋是两大醉鬼了。”
落水男子杨兴吐出几口积水,胸腹翕张间呼吸渐趋畅通。
钟器上前对那白衣男子道:“那个,上次要多谢阁下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白衣男子正稍稍扶起杨兴的上半身将其翻转,抬头瞅见钟器,便笑道:“我叫云问。你无碍便好,我且先救治杨兴,咱们择日再叙罢。”
钟器点头称好。
一旁的石浩下意识里习惯性地“读”了下云问的心声,却猛然间骇得几乎失声而呼。
倘若被读心那人心无所思,石浩“听”来就好似那人缄口不言。而此刻,云问的心声听起来却像是一团杂乱无章的噪音,掺杂着那种锐器在金属上摩擦的刺耳之响,直震得石浩太阳穴都发疼。
云问似笑非笑地瞥了石浩一眼。
……
说话间,那杨兴已幽幽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