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识 (第2/2页)
……
那少年留着蓬松微卷的及肩长发,线条硬朗的脸庞上本依稀带着些稚气,却被两条浓眉不经意间便冲淡了几分。眉毛下方的双眼炯亮而清澈,似乎有种穿透人心的犀利。
少年很高,遮莫几有一米九的样子,猿背蜂腰,两条腿上肌肉虬结,身姿挺拔,体型匀称之极,穿着一套崭新的飞鹰青年队训练球服,脚边卧着一只运动挎包。
旁边的斯文青年戴着副碳黑边框的眼镜,眼神睿智而和煦,一派儒雅之风。正是一线队的助理教练之一,主管情报搜集分析和球员个人发展的莫知硕。
刚才莫知硕没有出声,是怕打扰到训练赛。此刻见场内众人已然都注意到自己,便带着那少年走至张凯身边,微笑着道:“张指导,给你带了个新人。他叫石浩,来试训两周。”
张凯瞅了莫知硕一眼,也不作答,只顾自看向了那少年石浩。
莫知硕也不做恼,又笑了笑道:“那我这就走了,回见。”当即转身离去,路过钟器身边时,忽然侧首低声说了句:“传得漂亮。”便施施然走远了。
此时张凯正皱着眉问那少年石浩:“几岁了?身高?体重?踢球几年了?踢什么位置?”
石浩昂昂自若,毫无扭捏之态,朗声道:“十七岁半,一米八八,一百六十斤,练过九年,除了门将都能踢,擅长踢自由人。”
声音清亮中带着些许磁性,当是少年变声期的嗓音。
“自由人?哼!”张凯冷笑道:“现在哪儿还有自由人?看你小子身板还过得去,先去踢个中后卫试试。”
“李大头!”张凯转身吩咐红队的中后卫之一,“把你背心脱了给新来的小子,你下来。”
待石浩套上红背心上场后,张凯一声哨响,训练赛再度开启。
……
十分钟,拦截三次,抢断两次,解围两次,对抗五次成功五次,短传十次成功十次。
这是石浩作为中后卫交出的数据。
白队的中锋和两个中前卫只觉得对面仿佛无形中树起了一堵坚墙。
防守虽稳固,奈何穿红色背心的均是替补队员,和白队的实力差距颇大,故而红队的进攻十分不畅,莫论射门,便是推到白队防守三区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钟器心里微叹,这也是适才他为何会选择地面长传直塞的原因。
又一次,石浩以无比标准的绕前抢断动作从白队中锋脚下截得皮球后,脚腕一抖轻推给了钟器。
钟器迎球一让,身形随球路往右一转,轻轻巧巧便转过了身,却发现两个中前卫队友皆已被白队球员贴身看死。
若按张凯张教头的说法,钟器只须将球发给中场队友,便算他大功告成。但钟器心下清楚得很,依这两个队友的水平,即便在防守压力下尚能停好球不失,却属实不太可能完成后续的从容传突。依钟器之意,此种引得队友无法舒服拿球却置身于或被抢断风险之下的传球,称为刀山球也不为过。
而己方的两个边后卫丝毫也无插上接应的意图,想必是要守着规矩,好老老实实尽他们防守的本职。
心念稍纵即逝,白队的前腰却已逼上前来。钟器正想虚晃一下再盘过对方,忽听耳边传来一声,“这里”。
清亮中带着些许磁性。
钟器眼角余光一扫,脚随意动,球已推给赫然从后插上的石浩。
石浩顺势将球一趟,便越过了白队中前卫。再大步向前一趟,竟已杀至中圈。
本来紧盯着红队右中前卫的武魁在心里极快地思忖了一下,便舍弃了原先盯住的对象,向石浩的前方靠去。
武魁一边微弓屈膝作螃蟹步,右腿预备随时下地放铲,一边凝神观察石浩的动作好预判球路,未料想石浩却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还未及反应过来石浩是何用意,便见得石浩速度稍减之下,向左一晃,左腿向外踏出一步。
球却未动。
武魁强忍住差点跟着移动的重心,只见石浩已使右脚外侧将球往右面轻轻一拨。
分明是要传给自己原先防守位置上的那个红队右中前卫!
幸亏刚才没有吃晃!
武魁反应极快,心念甫起,已然重心左倾,长腿一伸,便拦在了球的去路上。
哪知他左腿刚伸出之时,石浩的右脚居然与球如影随形,仿佛变魔术一般将球又黏了回来。
武魁再强行扭转重心往右,忽觉脚下一软,脚踝登时支撑不住,扑地一下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登时,武魁的右侧露出好大的破绽,再也拦不住石浩衔枚而过。
待得武魁转身回首去看之时,石浩早已就着惯性将球重重一趟,扬长而去。
“这球趟得大了。”武魁心道。
他的判断与白队右中卫杨光一般无二。
杨光恶狠狠地一大步扑了上来,势要将球和人至少留下一个。
哪知石浩竟然猛地一脚踩住皮球,宛若踏下刹车,身形顺势一转,以身做墙,靠住杨光。同一时间脚下微拉,球已滚向另一侧,另一只脚无比灵动地跟上一抹,球已听话地从身侧转过向前滚去,人也洒然转过身来。
仿似翩翩起舞,只遗下杨光在身后呆若木鸡。
眼见得球已至禁区,白队的守门员陈新再也怠慢不得,弃门而出。
石浩右脚向前一跨,拖在后面的左脚便推在球上。
陈新遽然下地,手脚并伸,将通向球门的范围封锁至最大程度。
接下来的一幕,陈新在多年以后依然清晰地记得。
球并没有被击出。
石浩的左脚带着球靠在右脚跟上,双腿夹球,屈膝,小腿后翻,如鲤鱼甩尾般地一抛。
球陡然自石浩身后闪现而出,划过一道彩虹般的曼妙弧线,在空中越过了已然卧地的陈新。
石浩轻巧地跳过陈新,追上皮球,一脚推入了空门。
……
球在网内旋转。
石浩转身慢慢走回己方的半场。
余者皆如雕塑。
全场寂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