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武 (第2/2页)

刚刚闪开了「白铁」一击的Laertes闻言，双眼稍稍睁大了一瞬，接着，正色望向Ryan和Lucas的方向，他高声喝道，「Ryan！你听到了！」

后者咬牙看了看已开始向吟昭发动攻击的Lucas，终于瞌眼妥协。将巨刃变回伞的模样收在腰间，他冲Laertes和Finn姐妹点了点头。

??

不知吟昭是因为在应对Lucas的同时无暇分身，还是她根本不在乎以自己一人之力是否能拦截五人，她并没有追着以「风」全速前行的几人而来。

Ryan有些担忧地望向身后即使在黑夜中也清晰可见的吟昭的「谕灵神」的轮廓，向与自己并驾齐驱的Laertes开了口，「她说的??『看到他还活着的时间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一边移动，Laertes紧咬下唇，思忖着吐出了这样的话，「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

Lucas以风操纵着十数柄咒刃向吟昭本身发动了攻击——可那已经完全成形的「谕灵神」屡屡在那些短刀的运行轨迹中便将它们挡了下来。

与此同时，吟昭本人并不放松以「白铁」向Lucas进攻：对于原本就较灵巧的后者，这倒是并不足为惧；但沉重的斧击与「谕灵神」本身摧枯拉朽般的物理攻击之间，Lucas也并找不到反击的空档。

一时间，双方就僵持在吟昭不断发动密不透风的攻击，而Lucas一再躲闪的状态之中。

正因为双眼无法视物，那「谕灵神」的咒力在Lucas「眼中」才倍加清晰——

那是暗的咒力。

在这频频躲闪间，Lucas在分析着吟昭与其「谕灵神」的固有攻击模式。

对这位战神，Lucas虽不曾当面领教，但早对其实力有所耳闻：吟昭男爵极善武斗，而其咒力近似更是与武道作为相容的「无相」。

另一边，虽然不知是否与驭灵者本人有关，那顶着巨犀头颅的半身「谕灵神」虽是「暗」的咒力的集结，却自始至终只进行着物理攻击。

Lucas的短刀对于疏于抗御的对手，在近战和中程中都颇为有利；可遇到那「谕灵神」因体积庞大而不留死角的防御，那攻击倒就像是可笑的蚊虫叮咬般无关痛痒了。

——『只好想办法拉开距离用咒术攻击??』

Lucas抬头，古木枝干的轮廓因周遭的咒力波动显现在他的灵觉之中。

——『如果用那些树木来做掩护，趁她破坏枝干接近时??』

这样想着，Lucas将「风」凝聚在左手，轻巧地攀起一根枝条，滑向了古木高处。

吟昭纵身向Lucas的方向追了过去；『谕灵神』紧紧贴在她身后，似乎并不受到周遭数树木的直接遮挡。

身材矮小的Lucas在参差错落的枝杈间跳跃着前进，跟着的吟昭则对两旁愈渐浓密、遮挡其去路的枝条渐渐失去耐性——她一边追随跳跃着，一边挥斧砍去面前的遮挡物。

吟昭的「风」原本便输Lucas一筹，这多余的动作，更是让两人在纵横交错的枝干中拉开了距离。

——『看来奏效了。』

感知到对方的咒力离自己越来越远，Lucas忽地停在了高处的一处粗壮的枝桠上。

他迅速在身前结印：四只巨大的火球向那「谕灵神」的方向发射出去——随即，因其中包裹的「无相」，骤然在那巨犀的头颅两侧炸裂开来。

那「谕灵神」仰头朝天，似乎在发出无声的怒吼。

若Lucas能够看到它此时的轮廓，他大概也会以为这一击得手：那肌理分明的人的半身，被击中的地方像是云雾被吹散了般，轮廓凭空散向了大气。

只是——在Lucas的灵觉中，那「暗」的咒力只是微微抖动了一下。

吟昭面不改色，双手紧握了「白铁」，「无相」再次覆盖了巨斧——她是想用「无相」进行远程的攻击！

意识到对方的意图，Lucas再度结印；这一次，一头火龙自交错的枝杈间呼啸窜动，直飞向吟昭面上。

后者不慌不忙，横握了「白铁」在身前，厉色高声道，「『犀武尊』——融咒！」

只见那巨犀的头颅再度高昂犹如咆哮，瞬间，却又转而前伸，直接穿过了吟昭的身体，彷彿后者根本不存在——在它再度张开那长者獠牙的巨口时，黑色的烈焰喷向了Lucas火龙的咒象。

转瞬间，那火龙由红色化为了黑色，在半空中痛苦地盘旋了半周，转而以更快的速度向Lucas飞了回来！

这意外的转折让Lucas措手不及，他赶忙本能地以双臂护在身前，却仍被咒象的冲击力撞向后去，从树梢跌落——

当他唐突落地之时，那左黑右红的面具也被撞落，弹向了一边。

吟昭轻巧地从树梢跃了下来，银色的甲胄仅仅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白铁」被她收为原状，斧头朝下，以左手握在身侧。

滚滚雷电让那银甲时不时绽出光辉。

Lucas狼狈地半坐起来向脸上摸去，惊觉面具不见的同时，他敏锐地留意到，看到自己样貌的吟昭身上，咒力中丝毫没有感情波动。

这让Lucas有些诧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吟昭再次开了口，语气中仍是几近力竭的疲惫。

「『发条舞者』??『Lucas』??上古火神??随你怎么称呼你自己??」

——『她为什么会知道??？！』

「你也好??Ryan那小子也好??」

「白铁」被她以左手横向了身侧。拖着疲累的步子，她一步步向仍半坐在地上的Lucas走来。

「——在这循环的时间之中??我已经见过你们百次??千次了??」

「??？！」Lucas慌忙挣扎着站起身来。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就算已经百次千次??还是看不到??」

——再次向「白铁」注入了「无相」，吟昭高吼着挥斧向Lucas斩来！

虽然勉强躲过了吟昭的攻击，Lucas却留意到，她的速度逐渐加快，而在他的灵觉中，他看到吟昭的双手与双脚上，「风」的咒力渐渐掺杂了「暗」??

——『这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如若他能看到吟昭的样子，此时也许会更为惊讶——她的双手和双脚的皮肤，已开始腐烂；而这腐烂的速度，就像是单薄的纸张被置于烈火之中。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犀武尊』类人的半身正逐渐幻化——变成犀牛的外型！

虽然并不明白眼前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Lucas却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是，吟昭严丝合缝的攻击并不容许Lucas再度结印使用咒术??

思虑再三，他就着吟昭的下一记攻击捉住了她的手肘，试图发动「境界」——

可是，还没等「境界」张开，Lucas握住吟昭手肘的手就被黑焰所伤。

「??！」吃痛地收回手，Lucas赶忙向后跃了一大步，好与吟昭暂时拉开距离。

此时，「犀武尊」已完全兽化。那黑灰色的犀牛仰首朝天无声地吼叫了一番，其周身「暗」的咒力陡然增强了一倍！

接着，那巨兽前蹄顿地，鼻息微吐，便作势向Lucas冲来！

后者躲闪不及，只得以双手抵住那犀牛的前角。

以Lucas的力量，似乎全然不是那巨兽的对手；他被生生逼退——地面上因他双脚的滑行留下了深痕。

「犀武尊」横冲直撞，直顶着Lucas撞断了数桩粗壮的古木——最终，在一棵足有五人围抱粗细的大树上，一人一兽因阻力而终于停下。

Lucas的后背重重撞在了树干上。

他两排暴露的牙齿之间，忽地涌出了大量鲜血。

血，顺着他的胡鬚向下滴落。

他的双手，仍一上一下紧紧握着「犀武尊」的角。

「我杀了你们??百次??千次??」

「还是看不到??言冬??活着的未来??」

「告诉我啊??要我怎么做??？！」

——绝望般地，吟昭如此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白铁」被她丢在了一边。

她抬起右手将散落在眼前的发推向头顶，那动作之中，似乎也满是痛苦。

像是回应着她的挣扎，「犀武尊」梗了梗脖子，再度向前用力；Lucas的身体被生生压进了古树的躯干。

可他并没有放开那「谕灵神」。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Lucas两排森森白齿张合着，艰难地吐出了这样的话，「我只知道??那两个孩子还在??」

「他们还在前面??」

「只要他们还在??」

「就还有希望。」

这样说着，Lucas对那似乎本身已经丧失理智的「犀武尊」展开了境界——

吟昭瞪大了双眼。

境界之中，时间原本就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中，也就是一瞬，Lucas的双手便放开了「犀武尊」的角。

那角，继而刺穿了Lucas的身体。

终于，后者就像一只无力的布偶，垂挂在了那灰黑的角上。

可是，下一瞬，「犀武尊」的周身燃起了红色的烈焰。

一番疯狂的挣扎后，那「谕灵神」消失无蹤。

吟昭跪倒在地。

Lucas则面朝下，趴倒在她面前。

她仰面朝天，望着惊雷滚滚的云层。

泪水从她眼角滑下。

「百次??千次??」

「也许这一次??你会活着??」

「只是我??看不到了。」

她的周身，陡然升起了黑焰！

——只不过，

也许正因为我看不到了，

这一次，

才真的

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