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 (第2/2页)

她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古丽，然而古丽在不断收敛心神之后才勉强维持了站姿。就是这个，古丽神情亢奋，这就是在录像带中审问嫌疑人时那耀眼的姿态。

“你今天刚见到我时很惊讶？”硬硬问道。“嗯。”古丽承认道：“我在一些资料中见过您。”

“资料中。”硬硬似乎有些疑惑：“你姐夫带你来见我之前没和你说我是谁吗？”然后不等古丽回答便点点头：“是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硬硬停顿了几秒后进入正题：“你姐夫和我说，你对自己所学产生了迷茫？”古丽这时自不会有所隐瞒：“我上大学会选择律法行业是因为小时候曾听说过一桩案子，十几名少女无故身亡还被分尸弃置于各地，警方很快便锁定并抓住了嫌疑人，那时几乎所有证据都指向了那名嫌疑人，最诡异的是嫌疑人自己都承认了罪行。”

这个案件？硬硬的笑容消失了，没有言语，静静地听着古丽诉说案情。

“本来法官要结案了，可那时有位不知名的律师察觉到其中的一丝不合理，虽然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那位律师最终拼命追寻证据证明了嫌疑人的清白，而真正的凶手也在不久后落网。”古丽双眼越来越亮：“出于对那位律师的憧憬和对于法律公平正义的向往，我立志要成为一名律师。”

硬硬的表情相当精彩，为难，高兴，偷笑，惆怅竟然一直在她的脸上变化着。

“我知道这个案件。”硬硬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过为嫌疑人辩护的可不是什么律师，而且你……”硬硬憋着笑捂着肚子似乎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原来仁丹大人知道啊，太好了。”古丽差点激动地跳起来：“那桩案子我打听了很久都没有知情人，我还以为那只是长辈随口瞎编的，那位律师哦不那位正义的同伴现在还在世吗？”

硬硬再也忍耐不住，捧腹笑个不停：“放心，他活得好好的。”不过，硬硬背脊一阵发凉，那件案子的真凶……强烈的不适感充斥在硬硬心间，那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幸好她已经死了。林嗔认识很多人，除却他的亲人朋友，他的敌人也不少。世上绝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林嗔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使无法认同一些人认同一些观点，他也会站在这些人的立场考虑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但是有一个人，无论林嗔如何思考都无法理解其想法和行动。那是世间最恶毒，最卑劣，最冷血，最肮脏的人。那是连林嗔这样的人都真心地厌恶，恐惧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毁灭的人。那是一个外表单纯可爱，却阴毒到极点的十二岁的女孩。那是一个极度纯粹的恶人。

她可以笑着把小孩放进油锅，可以冷静地将人一片片切下来作成工艺品，可以很自然地和你亲近，可以平静地杀死自己的父母爱人。当自己问她为何能做到如此心安理得地残害别人时，她笑嘻嘻地回应：“因为我是个坏人啊。”那笑容让林嗔从心底感受到恐惧。幸好，幸好她虽然未成年，法院仍判了她死刑。幸好她死了。

“不讨论那件案子了。所以说你真正开始学习律法时便发现它代表的精神和你想像的不一样，所以开始纠结了？”

“嗯，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老师说法律首先维护的是秩序。然后在讲课过程中，我发现律法确有它的公平和正义，可是和我印象中理解的公平正义有很大的区别。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因为那是我相信这两者的本质并不冲突。只是在后来几年旁听了一些案例，事实和我想像的不大一样，若是有人利用法律漏洞来定罪或脱罪，我可以说服自己法律会越来越完善，只是有许多次我发现当秩序和正义有了争议时，律法毫不犹豫地站在了秩序或者说它本身所代表的规则这边。这些年我强迫自己认为这只是自己太过执拗，只是，我现在已经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古丽在苦笑，她在说话时手会不自觉地有些动作，而现在她的双手就这么垂在两侧，白皙的脸上更显苍白。或许这困扰着她的事情并没有让她多么痛苦，可话里话外的无奈再是清楚不过。硬硬在古丽倒完苦水之后终于明白了林嗔为何带她来见自己。

并非指引方向，一个人内心最难解的题永远是别人无法解决的，林嗔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需要自己这个专业人士，需要自己将真正在从事法律工作之后遇到的问题和古丽细述，然后让她自己选择该走的路。想通，践行，未来这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只能靠自己选择。

恕哥哥对她是真的好，好到为了她可以让自己当个工具人。硬硬有些怨气地回头瞪着林嗔所在的房间，当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硬硬十分明白，可就是忍不住嫉妒。几乎是瞬间她就释然了，因为她明白林嗔这么做的原因，毕竟是素素姐唯一的妹妹啊。想到那个温柔的大姐姐，她的怨气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转过头露出标志性的甜美笑容亲切地看着古丽。

被自己偶像这么看着当然是一种幸福，只是进一步的了解不是这次的主要目的，古丽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硬硬，希望她能为自己指点迷津。

硬硬收起笑容，法律条例什么的自不必说，哪怕紫英星的律法和这里不同，那也没什么必要。硬硬开始讲述起她一生当中几个复杂的案件，调查取证，法庭论辩，证罪量刑以及事后的故事。

古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讲这些，但她听得很认真。

下午4点，林嗔从房间里出来，硬硬也像掐点一样结束了发言，古丽多少也意识到这次姐夫带自己来见硬硬的原因。

本来硬硬打算略进地主之谊带两人出去吃顿好的，林嗔表示自己来烧菜就可以了。三人美美吃了一顿，林嗔本想吃完直接带自己小姨子见第二个人，但却遭到两人强烈反对，最后林嗔屈服于她们恳求的眼神在硬硬家住了一晚。

古丽晚上睡在偶像身旁心里说不出的激动，硬硬忍不住用手指戳戳古丽的脸颊，古丽也没有反抗，只是觉得脸蛋有些发热，被戳的地方有些痒，同时心中有个最深的疑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仁丹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姐夫？”

那肯定是不喜欢的，或者说不是男女之情那种喜欢。林嗔对这事有着不可理喻的自信。当年素素在旁他根本感觉不到其她女子对他有喜欢这个情绪。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很有本事，钱也不多，长得也普通，他是发自内心觉没有女的能看上他。素素当然是例外，他们俩是真爱，灵魂契合程度早就超越了世间一切。

而且就算别的女子对他有那方面的好感，硬硬都绝不可能有。原因很简单，当初硬硬是最支持自己和素素在一起的，谁要是不同意她可不是现在这副乖巧的模样，她凶起来可是曾把一些反对的人直接骂到吐血。按现在的话说她就是自己和素素的cp头子。试问一个女孩要是喜欢一个男孩会是这种态度吗？

“当然喜欢，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恕哥哥。”硬硬根本没犹豫，直接就说出来了，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不过我也喜欢素素姐，他们在一起当然是最好的了。”

古丽一时之间没有理清这句话所包含的巨大信息量，脑子里懵懵的。“那除了硬硬姐，还有喜欢姐夫的吗？”

“就我所知道的，至少还有四个。”硬硬在脑海里数了一遍回答道。

“姐夫原来是这么罪孽深重的男人吗？”古丽感叹道。“确实。”硬硬深表赞同。两人莫名地对对方产生了知己之感。

当阳光渗进了窗户，林嗔和古丽也已做好了见第二个人的准备。林嗔默视着两个认识了一天不到的女孩（虽然其中有一个和自己同岁）道不完的别，心中腹诽你们哪来这么深的感情。两人的话终于说完了（林嗔觉得应该只是嗓子吃不消了），林嗔心中感谢苍天表面不动声色地一把拽过小姨子，并以极快的步速带着古丽离开。硬硬则笑了笑，回家开直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