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修文) (第2/2页)
听到柔和女声轻喊,蒋云若缓缓睁开眼。
盈盈水光晃动着自眼角落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跟被春雨洗过一样澄澈,让她可以极为清晰看到头顶幔帐上的黼黻祥云纹。
幔帐材质比丝绸更厚实些,有点老气,但一看就很贵。
她用佣兵的冷静理智确认,好家伙,魂归古代,鼎盛之家,听称呼她是主子,失去胸襟广阔的悲伤稍微缓了那么一点点。
雪涧见主子睁眼就流泪,柔声安慰,“小娘子您别难过了,夫人在天之灵若知道您这样不爱惜自己,走得也不会安心的。”
嗯,娘死了,蒋云若心想,略惨。
更惨的是,没记忆可怎么整
头疼,小笼包也被自己捏疼了,这肯定不是梦。
现实不是电视剧,随便敷衍下所有人都看不出她有问题。
尤其是,她不觉得自己能够骗过近身伺候的人,三十六计,装傻是上策。
蒋云若缓缓转过头,想想小笼包,悲伤说来就来,娇软的声音略沙哑,哀婉动听,“你是谁我是谁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雪涧心里松了口气,那秘药起效了。
她扶起蒋云若准备伺候主子喝药,“小娘子别急,这很正常。”
哦嗯哪儿正常了
雪涧过去把药端过来,“郎中说您摔倒在夫人棺木上伤到了头,颅内有淤血,醒过来可能会恶心想吐,也有可能忘记前尘往事,甚至会性格大变。您别害怕,还有婢子在呢,您先喝药,肯定会好起来的。”
蒋云若“你太贴心了。”
郎中也是,借口都给他们找完了,她好像除了坦然接受这富贵荣华,也没别的能做了。
她一口干掉尚余温热的药汤子,塞了块蜜饯,在雪涧让人去禀报她醒过来的消息时,听雪涧三言两语说清了她想知道的事情。
她,还叫蒋云若,刚及笄,梁庆伯府庶出二房的嫡长女,娘死爹多病,有个十岁嫡弟,被打断了腿,跟她一样,躺屋里养伤呢。
“谁打的”蒋云若听出雪涧话里的含糊,精准问道。
雪涧为难着还没来得及回答,外头进来了个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嬷嬷,正是乔嬷嬷。
她极为端正规矩给蒋云若行礼,“给三娘子请安,您既醒了,老夫人的意思是您定也担忧父亲和兄弟,听说您还忘了人,许是到熟悉的环境更容易记起事儿来,让老奴送您回西院。”
蒋云若挑眉,这不是她的院子吗
雪涧看她不说话,上前回礼,“劳烦乔嬷嬷,我们小娘子如今不认人,您请见谅。”
乔嬷嬷扯了扯唇角,“无碍,今日天气有点热,老夫人让人特地给三娘子做的春衣做好了,正是好时候,老奴伺候三娘子穿衣。”
蒋云若都听出来了,这是穿衣裳赶紧滚蛋的意思。
蒋老夫人不是个小气的,让乔嬷嬷带的新衣裳,是月白色串枝花暗纹的轻薄襦裙,用蓝青色绣带系在胸前,舒坦又贵气,衬得蒋云若还没能好好看一下的那张俏脸更雪白几分。
衣裳没用乔嬷嬷,是雪涧帮着穿的。
待得收拾妥当,蒋云若这股子羸弱风姿让乔嬷嬷顿了下,到底恭谨上前,跟雪涧一左一右扶着蒋云若,直到她上了翠幄青绸软轿。
蒋云若透过青色纱绸,隐约可见景色从庄重大气的暗红色雕梁画栋,慢慢变成了翠色假山层叠,而后是花团锦簇的湖边,穿过两道垂花门,进了西院
一座原木色的普通农家宅院。
过了穿堂,连个大插屏都没有,天井两侧也没有任何遮挡,地儿挺肥沃,种着东西,有两个穿着粗布衣的小厮,带着竹笠在浇水。
乔嬷嬷眉心都要皱成菊花了,好歹记得梁庆伯府的规矩,不能言主子是非,大概是怕一张嘴就要吐槽,她僵着脸给蒋云若行了个礼,带着人扭身就走了。
蒋云若觉得自己不是个矫情的人,好吧,起码不是太嫌贫爱富的人。
虽然她那个金狐狸的名声是因为死要钱,出手超级贵才得来的。
讲道理,比这个更艰苦甚至是艰苦很多倍的环境她也生活过,但任谁从亭台楼阁的富贵雅致直接被送进光秃秃的农家小院,也要有心理落差吧
“我们二房很穷”蒋云若若有所思地问雪涧。
雪涧唇角抽了抽,看着地里价值不菲的人参,灵芝还有铁皮石斛苗子,以及梨花木的抄手游廊,不知道该怎么跟主子说。
不用她回答,没有遮挡的正屋内,清润又好听的男声响亮抽泣一声,如泣如诉,让人闻之想迎风落泪。
“呜呜你娘走了,你姐姐也昏迷不醒,你还这样不懂事,让人砸断了腿,以后咱们是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蒋云若上前,透过窗户缝儿看向里面,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同水墨画儿一样的中年美男子,在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郎面前垂泪。
少年郎轻咬着唇瓣,看着自己的断腿,星眸中的水光潋滟着即将落下。
这分明是两张软饭脸
雪涧担忧地扶住摇摇欲坠的主子,“小娘子”
蒋云若摆手,“不必说了,我懂,先让我缓缓。”
她悟了,借尸还魂一回,大hoe没了,胸没了,钱也没了,多了俩拖油瓶,她还得再自食其力一回。
深深的遗憾腐蚀着她的胸口,蒋云若恨恨地想,自己前头炸药埋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