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北漠寒 天北城 (第2/2页)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里莫名的酣畅,这是肆意挥毫之后的快感,是读书人才有的乐趣。
对于这一次的答卷,他很满意,也很有自信。
于是他将卷子小心翼翼的收到背篓里,这才去睡觉。
刘老伯的铺子和后面的住所是连着的。
住所和铺子差不多大,他和刘庆余各自占据房间一个角落。
刘庆余这里一个木板床,床头放的都是书籍,都是破烂的了,但是边角压得很整齐,放置的也规整。
他躺在床上,望着鄙陋的天窗,渐渐的有些憧憬。
“命运,何时才能改变?”
眼皮子逐渐沉重,刘庆余昏沉睡去。
半夜时分,屋子外万家灯火,热闹异常。
但铺子的父子俩睡得正酣,彷佛外面的热闹和他们无关。
确实,刘老伯不到五更天便要为第二天的出摊做准备,而刘庆余也向来早起读书。
不过,这一次刘庆余提前醒来了。
他梦见好玩的事情,彷佛有人在召唤他,那是天北学院的院长,他刚一抬手打招呼便醒了。
仔细听着外面的喧闹,他不禁有些烦躁。
因他清楚,那些东西是他无法企及的。
但是他又忽然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有脚步声走进了铺子里,仓促且脚步密实,不一会停了下来。
之后就是翻东西的声音。
“家里进贼了!”他忽然惊醒,勐地坐起来。
对面的老爹鼾声四起,刘庆余只得一个人走下床。
他自小体弱,便从床底抽了块木板一步步走出去。
“果然有人!”
那是一个背对他的人影,看来有些瘦小,此刻正在翻他的背篓。
那里面有他的卷子,他忽然急了。
手里扬着木板就要打过去,这时候,那人忽然回头了。
在外面灯火的映衬下,他见到了这人的脸,一闪而过,却印象深刻。
刹那间,
刘庆余愣住了,木板在空中停住,眼神错愕。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白皙的脸蛋,很清纯的那种,一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正好奇的盯着他。
见他手里拿着木板,那人忽的捂住了脸,“莫打我!”
“是个女人!!”
刘庆余更紧张了,他缓缓放下木板,有些不敢看眼前的这人。
他这才看清楚,这个女子浑身裹着大红色衣服,眼眉是好看的细柳,嘴唇是动人的薄唇,声音是那山上的清泉叮冬。
刘庆余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所以他眼睛瞪直了。
“你是谁?”
他终于反应过来,开口问了一句。
女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忽然乱糟糟的,一队铁骑经过。
她迅速躲到了刘庆余身后,小声的说:“帮我!”
“嗯?跟我来!”
刘庆余大约明白,这女人应该是躲人,于是带着他从铺子后面走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是堆放库存的地方,隐隐有些发霉的味道。
“他们为什么追你?”
刘庆余放下木板,盯着女子问道。
女子四下看看,这才小声道:“我是偷跑出来的,因为我爹想要让我嫁给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我不愿意,所以就......”
以刘庆余的聪明程度,很快就明白了。
这怕是个千金小姐,想要挣脱家庭束缚而逃婚了。
看到女子瘦弱的身形,刘庆余不由的有些佩服,“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暂时逃过一劫,但是很明显,那些人不会轻易放弃寻找。
“我不知道,我想逃出天北城,但是城门关了,而且盘查的也严格,我想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女子虽然看着慌张些,其实心里很有主意,对于当下的情形分析的很精确。
“我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刘庆余说:“说说看?”
“我在你们家帮工,就说我是你妹妹,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走。我也知道我们萍水相逢,但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女子楚楚可怜,果真令刘庆余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略微思量,“可是你逃走了,他们应该会有你的画像。”
“这个简单,我稍微化化妆便可以瞒天过海,这一点我还是很自信的。”
说完,女子从随身的囊包里拿出些胭脂香粉,在脸上一顿折腾,才不一会,一个崭新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这?”
刘庆余惊呆了。
这女子化妆技术太强了,这完全是换了个人嘛。
刚才还是清纯的鹅蛋脸宛如大家闺秀,现在居然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稚子模样,多了一分别青涩和秀气,少了原有的纯情。
“这样可以吧?”
原来可以称之为女子,现在可以说是少女了。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她迅速带入角色。
“刘庆余,字无缺。”
“真是喜庆的好名字呢!那我就叫刘稚圭吧!”
她给自己起好了名字,也不管刘庆余怎么想,这就走进了铺子。
————
刘老伯怎么也不想到,他一觉醒来,家里就多了个女子。
而他,
多了个女儿。
刘庆余想了半夜,终于才知道怎么和老爹解释。
重要的是,
他们家里一共两张床,多出来一个人,还是个女子,这可怎么住?
刘老伯毕竟是个没文化的,被儿子一番说道,稀里湖涂的认下了这个莫名而来的女儿。
白天里,稚圭在铺子里帮衬,一开始不是很熟练,但是上手了就快很多,刘老伯心生喜欢。
心里藏了个心思,或许能个儿子招这个姑娘当媳妇。
夜里,一家三口犯了难。
刘庆余死活都不肯和老爹睡一张床,于是刘老伯将自己的那一张床让了出去,自己去铺子里打了个地铺。
两张床之间只隔一道布帘,刘庆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因他鼻子里都是女子身上的香气。
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感受过的。
“哥哥,你睡不着么?”
忽然,稚圭开口了,声音好听。
刘庆余点点头,忽然又自嘲,她怎么看得见?于是嗯了一声。
“我也睡不着。”稚圭叹了口气,“真羡慕你们父慈子孝,生活虽然过的困苦,可是有的选择,不像我,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刘庆余对于这番话并不认同,“呵呵,我要是生在富贵人家,有没有选择权又有什么重要?”
这是穷怕了,因他觉得,富人永远不知足,这一点,两种人是一样的。
“你知道吗?我爹娘悬赏五千两黄金寻我,你要是把我交出去,立刻能拿到。”稚圭笑着说,像是开玩笑。
“我不会的,我是读书人。”刘庆余自问做不到视钱财如粪土,但也不至于做有违品格的事情。
在刘庆余看不到的床上,少女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有些满足,“谢谢。”
这一声很是细微,她轻轻道来。
不料,这时候旁边想起来浅浅的鼾声。
刘庆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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