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罪恶1角 (第2/2页)

“好，那小莹她中途有没有走出来呢？”王医生并没有在意别的事情。

“没有……没有感觉到她有在走廊里活动”，小芳继续努力回忆：“我后来有过去偷偷看了她……她一直在床上吊着针……上午刚动完手术吧……感觉不大可能中午就下床走动……”

“她上午……”李勇亮正想帮她纠正说法。

王医生马上对他使了个眼色，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知不觉，这种抚拍肩膀的动作已经成为他们师徒间默契的象征。

李勇亮赶紧收住了嘴。

“好，谢谢你，小芳，能找到你了解情况真是太好了，你现在先去休息吧！”王医生又露出了他温暖的笑容。

王医生离开前还特意靠近看了看501号房内的情况。

老大爷正侧躺着看书，他没有午休，估计是真的厌烦了白天睡晚上睡的生活吧。

王医生轻轻扭开房门，刚探出头来，老大爷就如获至宝般整个人弹坐起来：“哟，王医生来啦！”

“叔，还没睡呢？在看书学习呢？”王医生将自己的频道调到跟老大爷一致了。

“学习？学个屁！”老大爷笑嘻嘻地把书扔一边：“咱都这把年纪了，看点闲书就当消遣咯，又没有人陪我聊天，不过你来了就好，哈哈！”

“小声点，叔，别人都在休息呢！”王医生招了招手。

他们两人来到了走廊外。

“叔啊，我想问您点事，您还记得昨天中午有什么您觉得陌生的人来咱们五楼这里了吗？”王医生直接切入主题。

“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一直就觉着啊，我既然身为1号房1号床的头号病人，也算是个领导头头了，就有必要将这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装在心里，对吧，王医生”，除去他那股莫名的虚荣心，咋看之下老大爷还真有些老干部的风范。

王医生笑着点点头。

“这层楼十里八乡的人，连他们的家属我都认得，所以啊……”

“所以什么？”王医生期待着后面的内容。

“所以昨天我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在这楼里出没……”老大爷似乎知道自己给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气势一下子就泄了。

王医生的期待也随之而泄。

“不过……”老大爷感受到了王医生想要告别的心情。

“今天说话这么磨磨唧唧的，这可不像您喔！”王医生感觉有戏。

“不过我昨天倒是看到一件奇怪的事啦！”老大爷似乎被戳醒了：“梁医生他昨天中午午休前过来这里查房啦！”

“这有什么奇怪的？”王医生又泄了一点气。

“对啊，来查我们这些有人待的病房是不奇怪，可我看到他又走到走廊尽头，就最后那个房间，我看到他进去了，那不是一直都没人住嘛，他进去查什么？”老大爷这会才说出他的疑惑。

王医生没有告诉老大爷里面的实际情况，只问了一句：“那您有看到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这个嘛……我也没多管，梁医生好歹也是这里的主管之一，进去个病房看看也是合情合理，所以我就回去躺床上了，房门一关，他什么时候走的我还真没注意到……”老大爷回答道。

“好，谢谢您，大爷，回头有空我再来陪你聊天，先回去休息吧！”王医生见再问不到什么了，就速战速决结束了对话。

“梁医生……现在有两个人都看到他昨天中午去找小莹了”，王医生在回办公室路上思考着：“可他去找小莹做什么呢？他们俩据我了解好像并不熟……”

“对了，老师，这个梁医生……”李勇亮似乎想起了什么：“我从前天进医院实习开始就没见到过他人……他到底长什么样的？”

王医生随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翻开手机相册，给李勇亮看了一张照片，这是他们科室两个多月前去团建旅游时拍的一张合照。

“老师站在正中间”，李勇亮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老师：“左边的是杨医生，我认得，右边这个黑瘦的男人……他是谁？”李勇亮被这个男人直视镜头时故意作出的锐利目光给震了一下，赶紧将手机递还给老师。

“哦——他就是梁医生啊，平时为人挺拘谨的，还有点严厉，他就坐你前面，你以后碰到他了可要小心点喔！”王医生说完笑了起来。

刚刚照片里的这个男人有点眼熟，李勇亮一时想不起来，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别看他这人难相处，他在我们科室里可是有名的‘拼命三郎’呢，别看我才是科室里的正主任医师，我早就从一线退下来了”，王医生话里有些感慨：“大概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吧，拼命干，拼命往上升，所以有时候一天见不到人都是不出奇的，可能就算是住在手术室里了。”

“所以你也不要有压力，等他干累了，也退下来了，就没那个心思去给别人坏脸色了。”王医生看到李勇亮有点出神，以为他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何况他这两天休假去了，你看不到他人再正常不过了……”，王医生本想继续安慰李勇亮，可他突然整个人就僵住了：“休假？梁医生不是正在休假中吗？他又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王医生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快步奔向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杨医生还在座位上趴着睡觉。

王医生直奔梁医生的座位，这里还是那么干净，干净得像是没有人用过。他一边努力翻查着桌面上一切文件一边叫着：“小李，你过来帮忙，翻翻下面的抽屉。”

师徒俩誓要将这个座位翻个底朝天。

突然，李勇亮的手像是摸到了什么：“有软软滑滑的东西”，他顺手一抓，抓起了一条素白色伴有淡淡梅花图案的丝巾：“这是……”他似乎认得这东西。

“这是小莹的……她昨天过来的时候就是用它当头巾用的……”王医生停下了翻文件的手，死死地盯着李勇亮手上的丝巾。

“为什么会出现在梁医生的抽屉里……”李勇亮拉了一下最底下的抽屉，抖动了里面放着的医用教材书，刚刚就是从这些书的底下摸到的，原本被压住了。

一旁的杨医生被隔壁的动静一点一点吵醒：“怎么回事啊……”

等他稍微睁了睁眼睛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瞬间清醒了：“这……这不是小莹的头巾嘛？怎么会在梁医生那里？”

王医生无法回应，他的脑子现在一片混乱。

“是……是这样的……”李勇亮帮忙回答了：“杨医生，您昨天或者今天有看到过梁医生在办公室吗？”

“梁医生……他不是这两天休假了吗？难不成有人看到他在医院里出现了？”杨医生反而有点懵。

“我们……”见老师还是没有反应，李勇亮就继续说下去：“今天中午又去住院部问了一下，发现昨天梁医生去了住院部查房，所以……”

“所以你们怀疑梁医生跟小莹的下落不明有关？”杨医生似乎听懂了。

“对，可是现在梁医生就跟小莹一样人间蒸发了似的，我们也找不到他人……”李勇亮有点无奈。

“我看了今天排的手术不多，等下我也帮你们一起找吧！”杨医生主动提出。

“谢谢您，杨医生……”

“走，我们再去问问看梁医生的下落吧，他既然出现过肯定还有人见到过他”，王医生忽然又振作起来。

他们打算先继续去住院部问问其他人，再下四楼、三楼问一下梁医生有没有被临时请回来帮忙做手术，最后到一楼医院大厅问一下前台接待有没有看到梁医生出入医院。

五楼住院部的病人回答出奇地一致，他们只看到梁医生过来正常地查房，处理一些小情况，没有人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连值班的护士姑娘也是这样回答。

五楼电梯大门打开了，王医生早早进里面按好楼号等着，李勇亮也准备跟上。可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眼看电梯门要往中间闭合了，他赶紧快步迈进电梯，也没有再进一步想下去了。

四楼、三楼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原则上不会召回正在休假的医生，而且现在最近医院不是很忙，除了麻醉师就不缺人手了。

又一次无功而返……

他们继续走进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疲累了，王医生竟然错手按到了电梯上的数字“-1”键，实际上它跟一楼的按键的确挨得很近，不小心按错也是不少见的事。

旁边的李勇亮见状赶紧上去按下一楼的键，两天前埋藏的记忆突然冲破枷锁，正慢慢涌现出来——

两天前在电梯里那一幕，那个奇怪的男人以及他要去的地方，此刻他全想起来了……

“老师！”李勇亮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忽然转头：“我想起来了，我见过梁医生，就在我来的第一天，在这台电梯里……”

“有话慢慢说，别急”，王医生看到李勇亮越来越激动。

“好……老师，自从你给我看了梁医生的照片之后，我就一直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现在我想起来了，前天晚上我遇到的那个奇怪的男人，就是他，他那时正要往负一楼去……”李勇亮一点一点将自己想到的说出来。

“负一楼？那里不就是停车场吗？他应该那晚是完成了假期的工作交接准备下班吧”，王医生显然对这个发现有点意外。

“可我那天看了负一楼的信息图，发现还有……停尸间……”他同时说出了王医生的心声。

两人站在电梯外，一下子都沉默了……

王医生意识到再次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他率先开口：“小李，这样，麻烦你先去通知小阳过来，说我们有新的发现，他的联系方式等下我在微信上推给你，顺便你想想我们还有没有遗漏的没去问的人，继续‘走访’一下……”

“那老师您呢？”李勇亮问道。

“我去负一楼停尸间瞧瞧，虽然我不认为梁医生会待在死人堆里……”王医生说话的时候笑了一下，转而又是更为凝重的神色：“你还年轻，小李，和尸体打交道容易做噩梦，还是交给我吧！”

“那……有什么事情，我们电话联系”李勇亮不是很放心得下，虽然他也知道去了帮不上什么忙。

王医生推开旁边安全出口的大门，看来他正准备从楼梯下去。

李勇亮不一会儿就收到老师的消息，上面是一串手机号码，他直接拨打了小阳的电话——

“喂，我是韩伟阳，请问你是？”电话对面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李勇亮心中暗想。

“你好，我是李勇亮，今天上午……”

“哦，我知道，你是王医生带的那个徒弟——有什么事吗？”

“我们发现了一些新线索，不知道对你的调查有没有帮助，能否请你现在……”

“好，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上后，李勇亮刚舒完一口气，一种不祥的预感又涌了上来。

“果然还是跟过去看看比较好吧……多个人也多个照应”，虽然李勇亮不知道“对付”死人需要什么照应，可他还是想去看看。要是再不跟过去，脑子里各种关于停尸间灵异事件、死人复活、僵尸等等的怪谈又会满脑子乱蹿了。

他沿着老师刚刚选择的路线，用楼梯下到了负一楼。

医院停车场给李勇亮的第一感受就是光线很暗，还有到处弥漫着难闻的汽油味，至少这股味道对于从小就爱晕车的他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大的挑战。

他半捏着鼻子，在这样一个大到容易让人迷失方向的环境中不断向四周探索，吊在柱子上的灯泡只能发出非常微弱的光。

他抬头想寻找有没有指示路牌，可这里只有停车场出入口的指示，仿佛将他真正想要去的停尸间排除出去了。

停车场内一片死寂，安静到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超前体验到了待在停尸间的滋味。

他决定用最笨的方法——围着停车场绕一圈，总能找到停尸间的位置。

于是他开始摸着墙边一步一步移动着，微弱的灯光有时候能帮他排除一些死角、没有门的墙面，所以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能找到入口。

突然，他在不远处的墙面上看到一道很令人熟悉的门，和六楼手术室那道一模一样的门出现在他眼前，只是旁边少了一个门禁器，而换成了那种更为传统的插钥匙的门锁。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道门后面就是他想要找的地方。于是他大胆地往前多迈几步，眼看就要碰到门锁了——

“嗡嗡——”抓在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原本非常安静的停车场现在也能隐隐听到一点沉闷的响声。

李勇亮赶紧看了一眼，按下通话键：“喂……你到医院大厅了？可以麻烦你来一下负一楼吗？我正准备去医院的停尸间，老师已经去了，我在门口等你，要快喔！”

电话那边的小阳还没挂上电话就急忙跑向电梯。

“5、4、3……”电梯还在下来。

“等不及了——”小阳转身就往旁边的安全出口楼梯跑。

“还是这股令人不舒服的味道……”王医生强忍着停尸间福尔马林浓烈的味道。

“梁医生——你在吗？”王医生说着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但他还是在努力寻找停尸间是否有梁医生的痕迹。

停尸间虽然只是临时停放病人尸体的地方，但这里的大小足以证明投资建造的人很舍得花钱。进门左边是一排排的冰柜，从门边一直延伸到房间最深处；右边则是一张张铺满了白布的床，零零星星有几张床上还摆放着尸体，虽然都有白布盖着，但还是不免会激起一些恐怖灵异故事爱好者的幻想。

王医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医生的职业更是不容许自己对尸体有半点畏惧，但他还是对这些已经死去的人敬而远之，选择走了左边靠冰柜的路。

一般能放进冰柜的，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殊原因而不能够及时处理，一个个“内有乾坤”的冰柜上都会贴着它们主人的名字。

王医生边走边用眼睛快速扫视冰柜上各色各样的名字。

突然，他目光呆滞住了，映入眼帘的像是一个他正苦苦追寻、无比熟悉的名字——LiangYongle。

他慢慢靠近那个冰柜，小心地一点一点抽出来——

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冰柜里的“人”正一点一点现出它的五官，脸上的皮肤早已冻得发白，可还是能够隐隐看出它原本是那种晒得发黑的皮肤，这张脸，不会错，就跟他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事、战友一样，躺在里面的正是那个他要找的梁永乐医生……

王医生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跌倒，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将冰柜合上。

突如其来的冲击**实无疑给了王医生一拳重击，他迫切需要找个地方缓一缓情绪。在目光扫了一遍整个房间之后，他只好无奈地靠着柱子滑坐到地上。

地上很冰冷，停尸间里长期开放着极低温度的空调，更冷，可是也没有他现在的心那么冷，那是一种一条一条线索在极力去追查后又断掉的绝望的冰冷。

“好好的一个人……他不是在休假吗？他昨天不是还去了查房吗？怎么会……”冷静下来的王医生脑子里又塞满了疑问。

“小莹的下落不明真的会跟他有关吗？”王医生抬头又看了看那个他刚拉开的冰柜，心中继续发出没人能回答的疑问。

两只眼球很自然地就移动到了它旁边的冰柜。

这个冰柜上没有名字，但它就非要排在梁医生的冰柜旁边。它让王医生感受到一种与四周冰柜格格不入的感觉，明明还有其它冰柜也是没有名字的，可它就像附着了某种神秘魔法，呼唤着王医生的关注，甚至让他有了要拉开的冲动……

王医生拉开了——

里面是另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它比梁医生的脸更白、更小巧些……

它是——陈小莹

王医生终于再也站不稳了，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想努力爬起来再看看那张脸，可脖子上突然就像被虫子叮了一样痛。

王医生第二次摔在地上，他只觉得全身在慢慢失去知觉……

刚刚躲在王医生身后的人现在走到了他身前：“王医生，你终于还是发现了这里呀！”

“你……原来是你……”王医生勉强只剩说话的力气了。

“都是你的错，你不该知道，你不该管”，男人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狠狠盯着王医生：“无所谓啦，反你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男人扶起王医生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掏出一把手术刀，一边抓起王医生的一只手让它握住刀柄，对着心脏刺了进去，血喷了一些出来，随后渐渐浸湿了白大褂……

李勇亮一会儿望着远处望不到头的安全通道入口，一会儿又张望了一下刚刚发现的电梯口，焦急地等待着小阳出现，全然没有注意身后的门慢慢开了，危机正悄然而至……

“喂，李勇亮！”不远处的小阳喊着。

“嘿！小阳警官，我在这……”李勇亮也用力回应着。

“我姓韩，你可以叫我韩警官，也可以像王叔那样亲切地称呼我小阳”，小阳发现了李勇亮的位置，边小跑过来边强调。

两人一前一后转身准备走向那道门。

“门怎么开了？”李勇亮感到疑惑。

“门不是你刚刚开的吗？”小阳反问道。

“不不不，我刚刚还没有碰过门……”

两人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小阳主动挡在李勇亮身前，一边摸出他腰间的配枪一边走近门边。这把枪是他们队长看着小阳一腔热血，总爱冲在前头，所以瞒着领导提前“特批”给小阳的，也算是当作预祝他实习顺利毕业的礼物。

小阳架起枪，就像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对着门里、里面走廊两头、各个可能藏人的死角，一步一步做着排险工作。

李勇亮则是紧跟在身后，也用自己的目光帮小阳再排查一遍。

也许来到的是死人的空间，他们丝毫感觉不到有活人的气息，穿过了一个像极手术室的房间后，他们隐隐已经闻到了一点福尔马林的味道。

“看来前面就是真正的停尸间了”，小阳肯定地下了判断。

拉开滑轨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呆滞住了——

一个男人倚靠在柱子边一动也不动，地上的血液已经停止流动，染红了他们眼前能看到的几乎整个地面，那个男人斜上方还有一个被拉开的冰柜。

两人几乎同时认出了这个男人——

“王叔……”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