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第2/2页)
不是温瑾被困在了疫魔空间,他们可以为所欲为,随意构陷他。
而是他自己被温瑾画地为牢,只需要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的布置而打乱。
此前的看轻,过于骄傲的毒蛇,终于在这一刻咬了回来。
温瑾,是个可怕的敌人。
可当万广海继续看着同步贴中,温瑾与医者的交谈时,他才意识到,温瑾的可怕,只是刚刚开始。
因为温瑾的举动和隔空问话,医者看向他“你在做什么”
“无事,只是想知道,那个害我至此的人,对这个空间的掌控度有多高,也许他能听到我的声音。”温瑾转过头,温和一笑“当然,也许,他听不到。”
“左右无事,我与道友说说这个人可好”
医者看着他,很是亲和“有人肯给我这个老头子讲故事,我当然要听。”
可万广海却生出不妙的感觉。
那是属于高阶修者,尤其是他这种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高阶修者的对于危险的直觉。
但人在那个无法碰触的空间。
他也没有其他的鲛人残尸,再去召唤蚀滞疫风了。
更何况,看着那些被拉入疫魔空间,失去记忆后丑态百出的人,万广海没有这样的自信,能够像温瑾那般即使失去记忆也不会受到干扰。
他只能看着。
再加上,万广海知道,他做事小心,没有留下什么明确的证据,温瑾想要扳倒他,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在思考着反击可能和后续准备的同时,万广海还在关注着温瑾。
此刻,他已经拉过来一个小凳,就坐在了医者的对面。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温瑾似乎有些苦恼,微微颦眉,玉竹般的手指轻揉着太阳穴“毒素对冲,我虽然因此恢复了记忆,但仍有些模糊,便从我能记得住的事情,开始说吧。”
这一时刻,除了万广海,上弦宗的门人弟子,整个修真界中许许多多的修者,也全都视线集中,关注着温瑾将要出口的话。
温瑾的第一句,是个夸赞“万广海,他是个好人。”
本以为他要大说特说对方罪行的修者们都愣了,这是要做什么,欲抑先扬吗
可紧跟着,温瑾还是夸。
“他虽刚正,却是与人为善,成为上弦宗明清峰峰主后,与宗主夜不醒亲如兄弟,每次出外都不忘特意带灵茶回来送他。”
灵茶
修者们又是一愣,修真界的人都知道,上弦宗宗主夜不醒并不太爱喝茶,因而拜访时送礼物,也都会避开灵茶一类。
{许是百目真人见夜宗主没有灵茶,便送他,让他用来招待客人吧。}有人在玉简台上说话。
可根本没人搭理他。
人们想不通,为何温瑾此刻会说这样的话,开始有人猜测{是不是这灵茶有什么问题他他竟然想谋害宗主吗}
{不会吧}
这样简短的一闪而逝的猜测,本来也没人当真的,可就如同当初那“天生剑心”一样,像是激发了什么开关,无边台上再次涌现了好几页的帖子。
每一个帖子,变换着角度、文字和口吻,说了万广海在送给夜不醒的灵茶中下毒之事,以及彻查确认的整个过程。
帖子仍旧是实名的,署名依然是樊长鸣。
这
人们再次震惊,甚至有人怀疑,樊长鸣是不是没有死而是隐在幕后,适时地去发出这些帖子,揭露一切。
他若没死,温瑾便没有杀人之罪。
他若死了,他要攻击的敌人,却与他所谓的杀害凶手一致,温瑾的嫌疑又小了。
更多的,则是震惊惊恐于里面的内容。
相比于此前“沐颜背后的故事”的捕风捉影,这次的帖子里,实实在在的是有查探的过程和证据的。
死人留下的证据,最难消受。
已经开始有人冲去上弦宗的相关帖,请求彻查此事,并据此提出了一种新的可能性樊长鸣的死,是因为他发现了万广海下毒的秘密,被万广海杀人灭口的。
这种可能性,莫说这些素不相识的修者了,就连九谷樊家也坐不住了。
他们没有在两个台上闹,而是连发十二道天级传玉简,直指夜不醒,同时当即启程传送,要讨个说法。
与此同时,万广海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台同步贴外,因为樊长鸣的帖子,已经是另一个天地。
他两个帖子都不想错过,因而又拿出一枚连玉简,打开去看温瑾的同步贴。
原本手里的这个连玉简,则是继续去看樊长鸣的帖子。
虽然形势并不好,但如今的权势地位金钱都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万广海不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现在,还不到轻易放弃的时候。
帖子中,总有漏洞可以抓,至于灵茶,当年准备时,早就有了万全之策,是借用了殁御的血催化的毒,待到近处用那枚蓝中带绿的殁御专属天级连玉简一催,就可以将毒无形蒸发消呢。
樊长鸣死后,万广海早就将那灵茶中的毒处理了。
他还没有输。
虽是如此想。
可万广海今日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似乎格外心浮气躁,怒形于色,就像是,败者展露歇斯底里前的模样。
这让他精神越发紧绷。
他一向相信感知,如今这般,只会让他在心浮气躁之上,愈演愈烈,越发地心浮气躁。
两个台上消息频发,这上弦宗中却是安静。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夜不醒肯定已经知道了,但他甚至都没有来问自己。
灵茶中找不到毒,便也没有来问的理由。
夜不醒就是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糊弄绝不认真的性子。
万广海眼中闪过鄙夷,任这世上闹得再凶又能怎样,夜不醒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还会护着他,觉得他是被人给陷害了。
这样愚蠢不作为的人,竟然当上了上弦宗的宗主。
“他与人为善,即使是十恶不赦的御兽宗宗主,万广海也能与他成为朋友,常去他宗内的莲花楼玩。当然,万广海定不会是说去玩,他是去查案的。”
听到这话时,万广海的手微微有些发凉。
画面中,温瑾仍在说着,端方公子,微微扬眉“哦你说御兽宗宗主怎么十恶不赦了“
他缓缓而笑,透着点猫捉老鼠的闲适笃定“本来只有用邪术控制谋害他人,囚困奴役灵兽,贿赂勾连大能修者,劫掠囚禁鲛人”
对面,折堂听他说着,自认重新认识了“只有”这个词。
“如今到了这不周城,”温瑾抬目环顾周围“我才知道,那些挡了他路的、被他榨干价值的、碍了眼的,都到了这里。”
“此前我记忆缺失时,因为城民异变,从内城寻来找我的那位修者,如今想来,很是眼熟。”
“她是朝净宗的宗主吕清芳,曾经因为巫振锋的控制,割肉做药,将宗门利益全都让渡,以便让御兽宗成长。”
温瑜眼眸微暗。
在巫兴谋的故事中,吕清芳割掉的是她的左胸,而且,不是因为巫振锋的要求,而只是巫兴谋一次恶意的玩笑。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伤害。
只是,伤在哪里,或许会有些情绪上的影响差别,但没有必要说出来,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
“只是,有些人的成功,便是再多的阴谋诡计,也阻挡不了的。”
温瑜微微一笑“即使在这样逆风的情况下,朝净宗仍旧被吕清芳给建设出来了,势头虽暂时不及御兽宗,但上升势头很好,长久下去,两方宗门之间,必然会有所冲突。”
“吕清芳被控制,不会愿意与御兽宗冲突,但是朝净宗其他的门人没有被控制,他们不会愿意永远这样无原则的退让,会奇怪宗主这样异常的行为,无论怎么看,留下都是祸害。于是,这样的风险祸害,最终被巫振锋给除掉了。”
“整个宗门被卷入到蚀滞疫风中,没有一个活口剩下。”
“这里,不只是有朝净宗而已,那些曾被卷入到蚀滞疫风中的人,在这里,都能够看见些熟面孔。”
“人们只当蚀滞疫风是疫魔的造物,随机随心出现,根本无法预料,即使想要怨恨和仇恨,也只会面向那本就成魔的东西。”温瑾笑笑,不无讽刺“对他们来说,真是完美的替罪羔羊。”
“在我们揭露巫振锋时,这位他曾经的朋友,就变成了万广海口中的恶人,而此前他在莲花楼中的所有,也都变成了故意试探和查案,如此这般,又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了}无边台上有人惊呼{前阵子不是出了个百目真人和那个来路不明的掮客吕庐的影像吗看背景就是在莲花楼里,后面没了声息,只隐隐听到消息说是百目真人深入虎穴调查御兽宗的。现在看,这不会是内讧狗咬狗吧}
{那影像根本就是巫振锋放出来威胁他的吧}
这样的猜测,基本上已经是目前修真界中多数人的主流想法,只是,多数人不会是说出来而已。
单从温瑾的第一句话开始发酵,到现在已经有一些时间了。
对修真界来说,这样的时间,完全足够判定一个人的生死,尤其是,在樊长鸣那样明显的灵茶有毒的指认和证据之下。
可是,两个台上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上弦宗也安安静静,明清峰也一切如常。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目前为止说出来的所有话,都没有实际的证据。
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万广海安然无恙。
因为没有证据,即使有再多的怀疑,再明确的指摘,这一切也都是捕风捉影。
说破天了,也只是一阵风,而这阵风面对的,是盘根错节、树根深深扎于地下的大树,纵然狂风如潮,可能掉落,也只有几片叶子。
动不了任何根本的。
这修真界的人,在两个台上,隐匿着姓名,平常会逞个口舌之快,可在这样更实际的大人物身上,关键时刻,就会分外乖巧。
没什么人多说话的。
温瑾与折堂的对话还在继续,随着她的说话,越来越多的,以樊长鸣为名的帖子开始被发出来。
数量上,并不比之前少,围绕的也是沐颜和万广海。
虽然讨论的热度还在,可因为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消息传来,人们慑于现实,说话也都小心了不少,反而没有了最开始的尖锐。
冰晶的增长变慢了。系统皱着嘴,不太开心你现在说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万广海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就像你能想到提前预防,现在的他应该也是。
是吗温瑜笑笑,带点漫不经心,并不将系统的担心放在心上。
她余光轻掠,一旁,下衣失踪、抱着裤子、潦倒磋磨得仿佛一个破布娃娃的袁霄正拿着一细缕的香蕉皮,逗弄着一只猴子。
香蕉皮已泛了灰色,飘忽细弱得像是一条营养不良的蚯蚓,至于那只猴子,它对玩弄袁霄的兴趣,比那条破香蕉皮的兴趣,要远远大得多。
真可怜啊。
她没什么同情心地想着。
同时回应了系统的担心系统,你知道,对付一棵盘根错节根基腐朽身后的树,要做什么吗
刮起再大的风,不动它的根本,那怎么都是无用的。
可风的作用在于,让树自大,让树轻狂,让树自以为是,以至于以为它敌人的能力,只是这样看似凶狠、实则不伤筋动骨的风而已。
可实际上,它的对面,早已架好了同样大小的电锯。只要一下的轻慢和失神,打在最痛的那个点,就可以将它潦倒。
系统挠挠头有点没听懂。
你在这里,他在那里,说再多也都是风,这电锯怎么架起来呢
温瑜目光轻移,看向不远处那抹白色身影电锯,这不就来了吗
她迎向了折堂的目光,颇为自恼的轻笑“前辈,我一说起这些事就没边了,现在被困在这空间中,说这些也无用,鞭长莫及,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着眼于现下的事情吧”
她眸光温和,颇为认真地讨教“晚辈身上的毒,前辈一探便知,甚至知这疫障气能化解,可此前晚辈寻医整个修真界,晚辈斗胆请教,这到底是什么毒”
折堂双目微阖“这是栖火罗蔓藤的毒。”
他脸上肌肉有细微的抖动,似乎在忍耐什么痛苦,但因为掩饰克制得很好,只有温瑜注意到了。
她没有问询,而是佯愣“栖火罗蔓藤此物竟然有毒吗药植杂记上可从未提过。前辈久居不周城,不知修真界如今境况,一年前,海角城的无双拍卖会上,压轴拍卖品就是早已绝迹的栖火罗蔓藤。”
“说来有趣,”她仍旧是笑,像只是在说一句寻常趣事“那次拍卖会上,本来的压轴拍卖品是传说中用凤凰羽织成的朝朝潋羽衣的,整个修真界都很期待,没想到,最后则是栖火罗蔓藤。”
“莫非,这最终拍走栖火罗蔓藤的人,才是对我下毒之人”她状似思索。
可是,从听到朝朝潋羽衣这个词开始,折堂的心思,就已经不在温瑜的话上了。
他像是有些发怔,却很快很清醒地否定“只一株藤条,下不了这样的毒。栖火罗蔓藤修行成妖入魔,才能操纵这样的毒。”
“拍走栖火罗蔓藤的人,不是下毒之人。栖火罗蔓藤本人,才是下毒的人。”
“折藤为药之苦犹如鱼剥鳞人刮骨,让他肯折藤换下朝朝潋羽衣之人,与他关系不浅。换言之,找到朝朝潋羽衣,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下毒之人。”
温瑜佯装叹气“世间之大,栖火罗蔓藤都无处可寻,这朝朝潋羽衣,又怎么能寻得到呢前辈说笑了。”
她说这话时,本正要靠近过来的沐颜,在某一个时刻,似乎被路边的乞儿所吸引,一脸关切地走了过去。
像是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像是自然的打断和转移,甚至因为对那乞儿的关心,脚步还快了些,几乎就要追随过去,隐入到那巷子中。
她轻薄如纱的白色裙摆拂过地上的尘土碎屑,不染纤尘,如邀月仙子般圣洁纯净。
可就在要迈入巷子时,有人迎面冲出来,大呼小叫地喊着“不就是三十二把豹子吗我就是运气好了点而已穷苦人不骗穷苦人别追着我扒衣服找老千了”
他呜呼哀哉,迎面衣服松散,露出半块白花花的胸膛,打个照面的功夫,硬生生地在那条小路上,让沐颜的迈入巷中的脚步,慢了那么一息。
可只是这么一息,也够了。
折堂只是看过去了一眼。
只看到了遗留在外飘荡的衣角轻纱。
那曾是沐颜的特色,在书中大大小小的场景中,塑造着美感和仙气,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因为这飘飘欲仙的遗留感,都能高出别人一头去。
哪怕离开,却能让人只看到衣角,都浮想联翩。
这一次,它被折堂看到了。
在场的温瑜,疫魔空间外的修者们,在这一时刻,都听到了来自他的笃定话语。
“那位姑娘身上穿的,不就是朝朝潋羽衣吗”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