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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莹电子书 > 西贡情史 > 第一十四章 羔羊的犬齿

第一十四章 羔羊的犬齿 (第2/2页)

她一笑,又转了话题,“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的事我不会耽误的。”

“那就谢了。”

“其实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她说这话时刻意放慢了车速,侧过脸来,让我看见那张并不陌生的脸。

我已然想起此前从河内去西贡的火车上那个坐在我身边的女人。

她笑了笑,“我请你吃饭,就在前面不远。”

阮碧清带我去的地方是一家很普通的小餐馆,浅咖啡色的地砖,墨绿色的墙上贴着半截青色马赛克,餐厅的中间还有两根四方的水泥柱子,和墙壁一样的装饰。

她选了一张夹在柱子与墙壁之间的小桌,点了一些当地很普通的海鲜,和一打啤酒。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没来由地问我,“不觉得奇怪吗?”

“你指的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四周,“在这种地方吃饭。”

“我猜,这里也许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她微微点了点头,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我是孤儿,小时候,每天都吃不饱,有时候一天都没有饭吃。那时候,我哥哥就会带我来这里。偶尔会有喝醉的人剩下饭菜,这里的老板就会给我们带回去吃。有时候为了抢一点剩饭,我们还会和别人打架。”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故事。

“这是个秘密,”她拿起酒杯,笑了笑,“喝酒。”

我陪她一饮而尽,尽管我已不胜酒力。

她于是又问我:“你觉得我哥哥是坏人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是别人可以妄加猜测的。”我说。

她听了一笑,“我听说你酒量不好,但不知道你喝醉了说话还是这么小心。”

我附和的一笑,“生存不易,所以养成的习惯。”

“那我换一个问题,”她说,“你觉得我哥哥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我为难地笑道:“我似乎没有资格回答这样的问题。”

“看来从你这里是问不出什么答案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举起酒杯来,“我们喝酒。”

我微皱眉心,举起酒杯,再次的一饮而尽,这一次,我已然能感到喝下去的啤酒就在喉咙里打转。

餐馆快要打烊的时候,阮碧清打电话叫来她的司机,却让他把车先开去我住的酒店。

夜晚的海防不像河内与西贡,尤其在这条并不热闹的街上,车不多人也少。我陪着阮碧清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她搀住我的一只胳膊暧昧地问我,“介意吗?”

我没有回答,只默许地一笑。

她又问:“来越南多久了?”

我告诉她,“快一年了。”

“喜欢这里吗?”

“还好。”

“为什么住在西贡?”

我说:“起初公司的安排。”

她停下脚步,扶着路边的电线杆,低着头,一面脱下脚上的高跟鞋,一面问我,“没有别的原因?”

我没有回答,点了一支烟,借以回避她的话。

她看着我唇边的那支烟,问我:“Marlboro?可以给我一支吗?”

于是我替她点了一支。

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抿着嘴细细地呼出来,“还是雪茄好,不必吸进去。”她言语间蹙起眉心,仿佛要摔倒。

我扶住她的一只手,“你还好吧?”

“很久没吸烟了,吸了有一点晕。”她顺势靠在我身上,看着被我托在手心里的那只手,笑了笑,问我,“抽雪茄吗?”

“很久没抽过了。”

她从拎包里取出一支双管雪茄筒,从里面抽出两只CohibaLanceros,递了一支在我手里,然后捏着另一支雪茄在打火机蓝色的火焰上慢慢地旋转,“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现在还住在西贡。”她说着把那支雪茄递给我,重又划燃一根火柴,从我的指间拿走另一根,“据我所知,你们公司在西贡现在已经没有业务,他们没有理由把你这样的人派去那个地方。除非,你已经不是那个公司的人。”

“如果是像你说的这样,我现在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既然你上一次可以为了朋友得罪我哥哥,那这一次为了女人也不奇怪。”她一面说着,一面穿上脚边的那双高跟鞋,“知道为什么上一次我会和你同一列车去西贡吗?”

我借着醉意恍惚地摇头。

“想看一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说着一笑,“能让我哥哥那么生气,还肯放过你。”

“你哥哥做事自然有他的理由,未必是你以为的那样。”

她微皱着眉头看着我,“你说话总这么小心吗?”

“没坏处。”

“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她说着,把挎在手腕的拎包提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我放慢脚步,与她错开半步的距离。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被我这样的女人喜欢不值得高兴?”

“只是有些受宠若惊。”

她于是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站在我的面前,路灯下,一双明眸愈发的清澈、明亮,“多一个喜欢你的女人,至少没坏处。”

“倒也是。”我附和着一笑。

她于是又问我,“你觉得我美吗?”

“不止是看见的美。-”我说。

“还有什么?”她不无好奇地问。

“还有你的故事。”我说,“有故事的女人总会让人难忘。”

“也许我可以让司机把车开到这里来,”她试探地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

“好的,”我点了点头,“我想前面离我住的酒店也没多远了,我自己应该不会迷路。”

她看着我,片刻的沉默,转而对我说:“希望你不是因为怕我哥哥。”

我故作尴尬地笑了笑,“也许你并没有猜错。”

“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去边境,你们的货随时可以过境。”她站在路边,收起半截已然熄灭的雪茄,“那你先走,我在这里等我的司机。”

“也许我可以在这里陪你等你的司机过来。”

“不必了。”她自信地说,“在海防没有人敢对我怎么样。”

“那好吧。”我说,“这次的事谢谢你。”

“只有这些?”她问,“不谢谢我的晚餐和我的故事?”

我会心的一笑,“那些在心里。”

她暧昧的一笑,“那我呢?”

“也一样。”

“很高兴认识你,”她说着又在我面前摊开掌心,“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用越文该怎么写?”

“陈汐染。”我说着,在她的手掌心比划出那三个字在越语中拼写的字母。

“陈汐染,”她细声地念着我的名字,从我的手中把那只温热的手收回去,温柔得俨然成了另一个人,“我们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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