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侯府 (第1/2页)
他年纪大得都快做她们爹爹了,大街上来来往往,实在不成体统。
知绾忙不迭的被吼了句,激动得暗掐了雩儿,想让她急中生智找个由头糊弄。
哪知这妮子,见着大师也慌了手脚,实在钦慕大人笔墨,傻乎乎得盯着陈颜脸看,恨不得扑上去将人生剥,一不做二不休地强抢了他腋下文卷,哪里醒得过神来。
知绾见央她无望,急忙应道
“先生恕罪,我们是来赔礼的,无意冲撞先生,特来请罪…”
美人前言不搭后语,分明有事在瞒。陈颜见眼前之人,轻纱飘褂,钗簪佩环无不矜贵,想必是哪家公卿贵府的贵胄千金,何以跟他扯上瓜葛。
道“不必赔礼,我不需要,天色已晚,姑娘请回。”
话毕眼见他要拂袖而去,知绾才急道
“方才仓促间,见了先生字墨,心生仰慕,才厚着脸皮,一路追了来。若是,若是先生方便,可否赐些旧迹,以全小女子敬慕之情。”
啧,这两个丫头倒是懂行,何以不过一眼,便穷追不舍,而今倒像是把他赖上似得。
瞧她清眸含雾,膝节微屈,若当真铁面以拒,竟恐眼前少女当街给他磕跪。
“哦?那你说,在下的字,好在哪?”
当今世上,慕仰他笔墨的人,皆是闻名而来,人云亦云之辈,离本趣末,算不得真。
眼下这人,素昧平生,只得急遽一眼,便已瞧出此字不凡,燕京坊内,得他亲书者不过寥寥,更无流通,这小姑娘,倒是慧眼如炬。
“先生的字,如群鸿戏海,其间丰筋多力,区别于前朝颜筋柳骨,自成一派,当属天下第一!”
知绾绞尽脑汁言语夸赞他。
许是这般的溢美之词听多了,陈颜抚了抚蓄须,惑道
“当真天下第一?”
雩儿已然懵在原地,暗吞口水,瞥了瞥陈颜手上那打旧卷,猛得被知绾急拽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听主子道
“天下第一,千金难求。绾绾恳请先生赐字!”
老师在上,请受绾绾一拜。
“若依姑娘所言,在下这个籍籍无名的穷酸老生,是天下第一,那当今书圣陈颜陈公该当如何?”
“书圣陈公的字,绾绾虽未曾亲面,但先生的字,亦不逊绾绾平生所见,当属天下第一。”
“哈哈哈哈,好,好,你既如此看重我这个孤寡老人,也算是忘年相交,今日老朽就将这些亲笔旧卷相赠,这是我近日写得,其中不妨得意之作,拿回去好好看。”
话毕,陈颜竟慷慨得将手中满沓字卷,尽数交在雩儿手上。雩儿颤巍接过,一下子富得流油,激动得险些晕了过去。
“绾绾敢问先生……大名…”她颤着声,再叩首几欲哽咽
“老朽姓彦单名一个页字,无名小卒,不足挂齿。”他拜拜手。
“绾绾可否拜先生为徒?”
收徒啊,他不是很方便,“老朽不收徒弟。”
“收了先生的字,先生让绾绾行师礼吧。”
黄卷青灯,老师的字,已然陪她度过许多个寂静无人的夜晚。
她自觉声名狼籍,不敢以真名相认,怕眼前风骨老人知道,他的字,正在被这个臭名昭著的谄媚女子临摹。
她自卑得,难以见光。更不敢随意谒攀。
老天见怜,今日得见恩师,亦仿宋理程门立学之举,在此磕拜先生,此生则了无遗憾。
陈颜怔了怔,脚底生了根,任眼前少女必恭必敬行毕师礼,叩跪了几个响头,见她眸含泪光,落寞得抱着字卷离去,
不知为何,竟生出些怜意。好像似成相识般,唤住她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
“师…先生!我叫沈绾,先生可唤我绾绾。”少女欣喜若狂。
“倘使以后,想要老朽的字了,就去面摊老叟那,传话给他,若当真有缘,就托新的给你。”
这丫头片子确是慕学。
“是!老师!”
知绾收着陈颜走远了,才怏怏地被雩儿搀上舆,倾倚在舆壁内,她紧攥着怀里的新卷,怔愣地,怅然若失。
“主子,你怎么了,既拜了师何以闷闷不乐的。”
说起这事,娇花又雾了起来,喃道
“旧时摹老师的字,肤浅地只觉得他字好,又闻老师一字千金,纵是以姑母之尊,降贵以求,都不可多得。
就想着,老师定是糜费极奢,库藏隋珍之人,
今日一见,老师犹如清微儒生,自有风骨,不为斗米折腰。亦是和光同尘,只一碗素面,一身缊絮自得其乐。
他的字,可换万贯钱财,却因为一面之缘,情愿尽数送我,这样的人,雩儿,我从未见过…”
美人出生旧阀,自小耳濡目染,受父兄影响,只当金银如纸,极尽靡奢,出嫁后,又得谢崧盛宠,吃得用得够得上的,无不拿最好的。
哪里想过,这世间,竟有人吸风饮露得,视金钱如粪,寡欲若水、清辉似月。
净得,不染纤尘。
“雩儿,我突然觉得,殿下配不上清雅二字了。”
整个淮南王府,俗得,满是腐锈铜臭。
雩儿闻言,噗呲声笑开了花,接话道
“主子,清雅二字拆开来,是清秀,文雅之意,奴婢瞧着,殿下许是可以占些皮相之便,勉强可当。”
知绾微蹙黛眉,在脑间隐绘谢崧清姿,摇头否道
“我看宋堇勉强是,王夫老成些,好看是好看,华衣锦带,难以诉雅。”
“好啊,主子你是嫌弃殿下了?还背后说他老,奴婢可是听得真真的,我要去告状!”
跟了她几天,雩儿摸着美人的性子,打算趁火打劫,敲她竹竿。
“你敢?!”知绾一听,忙不迭地放下卷册,朝雩儿娇嗔,不要以为上次救了她,就没大没小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