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守株待兔的德国大叔 (第1/2页)
5、守株待兔的德国大叔
(两年前。)
丹尼尔找我拍照,说自己已经在r酒吧眼巴巴蹲守了三天——这样的描述,立马让我想起了一个成语,“守株待兔”。兔子,rabbit,正是欧洲社会一个有特殊指向的称谓。其间,丹尼尔也去附近几家夜店溜达,“最终还是回到我这里”,大头哥哥说。因为r酒吧有规模,人群结构较之其他几家更有特色,环境也显得更有档次,符合摄影家的心理预期。
我觉得大头哥哥在跟我说这个时,颇有自豪感。其实,我心里想,这没什么可自豪的。更像一个另类人群的据点、老巢,有那么好吗?
丹尼尔终于等到我的那天,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事独自去了r酒吧。仅仅是因为无聊?也许只是想喝一杯,而那里离我的男生公寓很近,溜达着就到了。
记得那天我没坐在常坐的那个角落。那儿刚好被人占了,于是,我就挨着吧台要了一杯酒。我想,呆不了半小时,我喝完就走了。
那时候,荷兰男孩cezanne过来,他是来取口香糖的。
cezanne荷兰语的准确发音是“塞尚”。
塞尚有一大盒口香糖寄存在吧台,要用了,就跟服务生取。
塞尚本可以从吧台的另一边要口香糖,但他偏偏挨着我,甚至越过我身体凑向吧台。我理解,他这是故意要跟我套磁。
套磁就套磁吧,小男生蛮好玩的,小小年纪,到中国念书,就想撩仔,还特别拙劣地学了几手撩的本事。有一回,他特别自来熟地对我说,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我寻摸,他能给我什么惊喜?于是,淡定地说,我是个很难被惊到的人。
我说了这话,小塞尚居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他的中文水平很一般,用来撩还差太多。
他说:“哦。”那张俊俏的脸好尴尬。
我又说,你还是别让我惊喜了,有好事,回家偷着乐去。
我说完立马就后悔了,因为对塞尚来说,中国式幽默很难体味。
果然,小塞尚文不对题地对我说:“你不会表演吗?”
我笑了,教他这句话该这么说:你就不能为我装一回惊喜吗?
这句话同样太曲折了,在中文里也算修辞复杂的,小塞尚自然学不好,诘屈聱牙,半天说不顺溜。瞧着可怜,我便说,得了,有什么惊喜你就拿出来吧。
当时我想,千万别是一支玫瑰什么,那就太**了。
其实,到这份上,塞尚自己也觉得无趣了,见我要他“放马过来”,很没底气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小纸盒。我想,在此之前,他肯定设计好,要像魔术师那样,小使手腕,花里胡哨地吓我一跳。
哦靠!我看了一眼那纸盒,眼珠子掉一地,都笑不出来。
我说,哪儿来的?地摊货,要不就是网上买的。这你也敢要?
我之所以这么判断眼前的这只小纸盒,因为如果是入境商品一定不会标得这么明确,没这么直接的商品名。它会是oral-protection(空腔保护)或者oral-dam什么。“dam”既是“阻碍”“障碍”“控制”的意思,也是马来酸二烯丙酯的缩写。而制造这东西的材料主要是马来酸二烯丙酯。
小塞尚的囧,表明他承认这东西确实来路不正,他瞠着两只灰眼珠说:“我是不是很丢人?”“丢人”是学中文必须掌握的两个字。shame(羞耻),老外比较好理解,也都会说。
丢人倒不至于,我说。只是我不玩这个的,跟我下套没用!
他急切地声明:“这不是套……是膜。”
哦去,全弄拧了,跟他说中文真吃力啊!
到这一刻,你们也猜到,塞尚跟我唱的哪出,胆子真不小。不过欧洲男孩多半对这些无所谓。
有过这么一次,画虎不成反类犬,这天,小塞尚又来跟我套近乎,还给了我一支口香糖,看来这小子是粘上我了。
我剥着口香糖,说,又耍什么花招?
也许是我在吧台那儿的这一句太大声,吸引丹尼尔回头看我……
过了会儿,大头哥哥过来,问我愿不愿意过去和那个老外交流一下?大头说他是个摄影家,从德国来。看上我了,想找我拍几张照。
大头哥哥跟着就指给我看。
其貌不扬,那老外。
灰褐色短发非洲人似的紧实,贴着头皮。瘦削的脸颊,深刻的抬头纹。没光胡子,半张脸都是乱茬,俨然一小老头。
大头哥哥说:“那可是个大师。”
传说中的赫赫有名,呵呵。如今,传说有名望的人多了,我可不当真。
传说中的名人穿一身黑。黑色打底衫,黑色瘦腿裤。光着脚踝,套复古的火箭皮鞋。脖子上围着文艺范儿的花围巾。这年纪,这打扮,真够有范儿,一瞧就知道干什么的,不带打折扣。
其实我进店时就看到他,以为就是个来泡夜店的老外,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照就照吧。不就是找我照张像嘛,推辞多不好,这么件小事。
我问大头,我这样行吗?我指的是那天我着装随意。
后来,丹尼尔过来了,当大头转述我的疑问时,丹尼尔很快表示:“没问题,非常好。”他说他非常欣赏我,第一眼就让他感到非常惊艳。“anidealboy(一个理想的男孩)”他如是说。
我就是一件白衬衣,破洞牛仔裤。不在公务时间,我基本就是这么穿,去超市,在公寓附近找餐,去健身房的路上……简单得就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丹尼尔得到我首肯后,和大头一起去安排拍摄场地了,我继续和塞尚聊天,嚼着他给我的口香糖。
我说我要带我的未婚妻来和他认识,这小孩满脸惊讶……
…………
一挂晦暗的粗帆布,隐约是军绿色,现在基本就是土色,疑似大头店里用来盖杂物的,被铺在他办公室地上,权当无影墙。丹尼尔让我斜横在那儿,像在沙滩上那样舒服自如就行。
和这里所有的屋子都一样,这间屋同样没窗户,与世隔绝。
原先的大班桌被挪走,稍有点空地儿,能展开一张粗粝的帆布,横躺下一个差不多一米九的我。
怎么这么憋气?一股尘土味儿。
以前我进过大头的经理室,也说过同样的话。这天我又说。
大头说,“空调不好,排风也不好,将就吧。”
几个月前他也是这么回答我。大头将就了好久,还打算继续将就下去,反正他成天不在经理室待。
开了硬光灯,加上反光伞,我顿时感到又闷又热。我对大头说,都出汗了。大头一直在暗影里站着,看守我加瞧热闹,顺带替丹尼尔管电闸。
丹尼尔试了光,试了镜位,随后吩咐熄灯,走过来。
他蹲到我跟前……
我觉得他走近我的那几步特别阴森,吸血鬼似的。
他蹲着,继而面对我一条腿跪下,用拇指梳理我的眉毛,勾起食指用中间那个指节扫我的睫毛,似乎要把它弄得更长,更翘……他本不需要靠我那么近,然而他那么诚恳,诚恳到几乎俯贴着我,让我闻着他浓重的香水味,烟草味,洋葱味,混合酒的气味以及牛肉的膻味……总之,是欧洲男人典型的体腺味。他表情深刻,笑容奇怪,我怕他突然低下头咬断我脖子。
他一边在我脸上捣鼓,一边回答大头哥哥问题。说在脸上抹东西是因为要遮盖瑕疵,比如痘痘什么,“这孩子不需要。太干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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