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白天做的梦叫白日梦 (第2/2页)
我希望这是场梦,希望这个梦赶紧醒来。等醒来,虚惊一场,啥事也没有,否则,真的要坏事,今后还怎么跟郑凯共事?怎么在一个办公室呆啊?
可怕的是……当时,我清清楚楚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因为所有的感觉都那么真切,因为……床的另一边斜倚着波娜金斯。
为什么波娜在场就一定不是梦?这个理由在梦里无法深究。梦里的人多半自作聪敏,自以为智商很高,辨别力很强,其实是一片无逻辑无头绪。
当我突然发现波娜也在床上时,急着对她解释:我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同事在这里睡!我没让他来……
波娜金斯冲我摇着一根纤长的指头:“嘘……小tony,别出声。”
她叫我小tony?她怎么会知道我的昵称是“小tony”?
她也让我噤口?好像并不责怪我和另一个男生靠在一起。
波娜把我往她那里拉了一点,接着就把我拥在怀里。她穿一件藕荷色睡衣,我靠过去时,分明感觉到丝绸睡衣格外柔滑。
眼前的艳光春色把我吓一跳,她这般年纪,竟然有少女般丰腴的体态,好妖怪哦,像神话。当时,我好急,但有点分辨不出是心急还是尿急,反正乱了方寸。我说,波娜,我们老大已经让我受不了了,你可千万别来搞我……
波娜无限温柔地说:“你从那么远来,我应该尽地主之谊……你这样的孩子,我知道,是不能没人爱护的。”她说,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男孩子眼睛一径盯着那些年轻得能掐出水来的姑娘,你却一点都没有嫌我时光老去,风华不再……
我说,是的是的,那些年轻的女孩怎么能和您比,您气质高贵,风韵独特,她们是永远也学不会学不到的。可是……可是不能因为这一点,因为我崇拜您仰慕您,波娜您就……
波娜笑着说:“你说你崇拜我?你真的说了崇拜我仰慕我?你真的是这样说的吗,小tony?”
波娜金斯居然能说中文,而且还是标准的国语,这事足够荒唐,可梦里的我,丝毫没觉出这是个漏洞,一个大大的破绽。我说,你都够当我妈了……你别那样看着我好不好?!
波娜眼神迷蒙,凑在我耳朵跟前说:“我年轻的时候,有过你这样一个情人,高高大大,皮肤也是你这样的颜色……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是上帝让他再次来到我身边……”
这话什么意思?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像话里有话,但我不能确定最终的意思。我傻傻地说,你不能把我当他,我不是他!
后来我不说话了,波娜一个劲跟我亲热,我的嘴只能用来哼哼,别的什么都顾不上说,也说不了什么,口干舌燥。即便如此情急,我还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郑凯还在我的一侧,他目睹着我和波娜的一切。可波娜好像没有老大这个人存在,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难怪我说我不知道我和我同事睡在一张床上时,她不接茬,没一点反应。老大看见波娜那样对待我,不光不袒护我,还冷不丁插嘴,说的却是与波娜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是不是他们相互看不见啊?而我能同时能看见他们俩。
波娜开始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了,她的手特别柔软温暖,这一点同样让我想不明白,按照常理,都赶上奶奶年纪的波娜,手应该粗糙得像一把锉刀,可事实并不是如此。这里头一定出错了,但我不知道错在哪里。我明白我坚持不了多久……
野马脱缰的瞬间,我脑子异常清醒……我猛然从梦中醒来,而且飞快地意识到这是在波娜金斯家,我横躺在主人家的沙发上。我瞬间就明白这是一个荒唐的梦,而迷梦制造了我难以接受的现实。我意识到,糟了,大白天我梦遗了。
这事真荒唐,真丢脸,真要命,但我已然无法阻止一马平川野马脱缰……公元79年8月24日维苏威火山突然苏醒,炽热的熔岩一股股从地心喷射出来,黑云蔽日,火山灰铺天盖地,湮没了古老的庞贝城。我一边在想我怎么办?四处流溢的熔岩会不会殃及主人家的沙发?一边无奈于古罗马神秘天灾真实再现……无可救药。
不知是由于我蓦地睁开了眼睛,还是在沙发上有不安的蠕动,波娜金斯对我说:“你醒了?”
让我顿感胆寒的是,波娜金斯此刻就坐在靠近我的另一张沙发上,静静地注视着我。哦天!不知道做梦时的我,刚才在沙发上是什么样的表现,她又看到了什么?
我努力掩饰着慌乱,说,昨天睡得太晚了……抱歉,波娜金斯!
波娜金斯慈爱地摸摸我头顶,我吓得全身蜷缩。我想到自己穿着“永远不会叫人失望”灰色卫裤,自己都能闻到熔岩的硫磺味,此时此刻不能让她太靠近我。
“来,上餐桌吧,都为你准备好了。应该还没有凉。”波娜金斯回到餐桌前,为我把主食分到餐盘里……
我偷眼看了看身上,哦老天眷顾,不知什么时候,波娜为我盖上了棕色格子图案的俄罗斯毛毯,那玩意又厚又硬。当我起身时,观察到沙发上并没有任何洇出。我庆幸让我穿越到公元79年的那个噩梦没有败露。
屋里牛肉和调料的浓香,掩盖了其他气味。
梁辰来接我时,我差不多已经吃完了,正和波娜金斯闲聊,间或喝一口精美瓷杯里的餐后红茶。临别的时候,我把杯底的茶一饮而尽,对波娜金斯说,夫人您一定要去中国,到时候我去机场接您。
回酒店的路上,梁辰开着车,问我“要不要把衣服穿上?”说开始降温了,今年圣彼得堡的秋天似乎比往年来得要早一些。当时,我的灰色卫衣扎在腰上,从沙发上起来那会儿,我就有意这么做,因为局部情况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听梁子这么问我,其实我还挺敏感的,疑心他看出什么端倪,于是故意淡漠地回了一句:不冷。
梁子说看见我和波娜金斯面对面用餐,像是一对忘年交,而且是很投缘的那种。
我没接话,过半天,才问,怎么看得出投缘啊?
梁辰说:“我进公寓的时候,看你光着脚坐在餐桌前……两人……也不是亲热,反正有股说不出的劲儿。”
我说,我倒没注意。是不是有点失礼啊?
梁子说:“那倒没有。俄罗斯人没有西方人那么讲究。他要认可你,喜欢你,你可以比较随意。”
我说,波娜做饭的那会儿,我睡着了,起来就上餐桌吃饭,没顾上穿鞋。
梁子笑了笑。
多半是昨晚拍片太累了……我努力为自己解释。
梁子问:“波娜没认你做干儿子啊?她既然那么喜欢你。”
我说,波娜说她可以当我奶奶。
“她这么说?”
嗯。
之后,我想了下说,其实我妈生我挺晚的,波娜的年龄和我妈差不了多少,充其量也就是妈妈辈,哪里能当奶奶。
“她自己有儿子吗?”梁子问。
她没结过婚。
“是吗?”梁子很惊奇地看了我一眼,“她连这个都跟你说?”
偶尔提了句。波娜还说年轻时候有过我这样一个情人……
话刚出口,我突然有些恍惚,这到底是梦里的场景,还是餐桌上说的话啊?梦境和现实在这一刻真的好混淆。也许,凡上帝参乎的事儿,总是时光倒错,虚实难辨。
“难怪。”
什么难怪啊?
梁子说:“她看你的眼神特别温柔。临离开的时候,你注意到没?波娜的眼圈都红了。到她这年龄,没结过婚,没有亲人,没有子嗣……情有可原。她真的是喜欢你……”
梁子说如果他在波娜家多待一会儿,哪怕是再多待半小时,没准会提议她认我做个干儿子什么。还说,这事得有人在一旁做托。一促,没准就成了。
干吗要这样?我问。
我默了会儿,说,到冬天给她寄张新年卡吧……
我算是提醒自己,还是对梁辰的承诺?
…………
十八月后,波娜金斯果真到访上海。参加国际电影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