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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涅瓦河流经圣彼得堡 (第2/2页)

在这里说这个不必小声,谁听得见啊?但我还是下意识放低声。

“你说什么?”他真的没听清?抑或想再听一次。

回去再说这事!

“不,说完,我才挂电话。”

你不是问我怎么想吗?刚才我说,看着手机里你的照片,啵一下……嗯,呐!

“你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好了好了,就是你想到的那事儿,行了不?

他笑了:“骗人。你说你从来不干这事的。”

为了你,我啥都干。

“为什么?”

傻啊,因为是你淼淼啊!

他咯咯笑着:“你就瞎吹吧。不过,你也别太辛苦自己了。”

知道。你睡吧。到了下一站再电你。

明天!

成,一天一电。

眼前的涅瓦河大桥合上了,人们纵情欢呼,潮水般向桥上涌去。不远处的liza冲我使劲挥手,要我跟上,别走散了。这会儿要走散,找起来费劲。我一边跟电话里的淼淼说再见,一边朝桥面跑去。我就像每一个俄罗斯年轻人一样,为白夜、为世界没有黑暗而欢呼。

……尼金斯基的墓不在俄罗斯。他葬在伦敦。

尼金斯基不是俄罗斯人,尽管他被视为俄罗斯芭蕾之父。别以为叫“斯基”什么都是俄国人。尼金斯基是波兰裔,出生在基辅。

淼淼崇拜的偶像,生在哪里,死在哪,葬在何处,淼淼居然不知。

我老是哄淼淼,答应他给尼金斯基献花,事实上我办不到,就像我从未因为想他而强迫自己干那事一样。

…………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夜》说的是房东老奶奶的孙女,迷恋上英俊房客的故事。

谁知道房客到底是不是个小说家,没准是个游手好闲的浪子,神秘的游侠。是个小偷也没准。总之是个神秘兮兮的人物。

彼得堡的巷子够老,房子也老态龙钟。

房东的孙女叫纳斯金卡。

阳光每天只能照到老房外墙的一角,其他时间老房子都在暗影里。墙上的灰泥纷纷剥落,房檐也是黑的,而且已经开裂。英俊的房客租住在那幢老房的阁楼里。磨损严重的木楼梯通往阁楼。

纳斯金卡是老房里一缕朦朦胧胧的阳光,她总是戴一顶可爱的小黄帽,走到哪里,就把浅淡的金黄色带到哪里。她和她奶奶,一个像张揉皱的黑白照片,还有天长日久留下的不明水渍;另一个则是彩色“即时拍”,先是亮眼的,渐渐就不那么鲜亮,让人有用手去拭一下的冲动,疑心照片是蒙上了薄灰。

当年我母亲建议我最好读一读《白夜》,可是我没好好读。因为我不觉得书中人物的行为举止是正常的。我对我眼里不太正常的事物,或者说不对我胃口的东西,总是抱着由衷的排斥。母亲惋叹着对我说,你读了小说,就知道作者是多么有才华了,你不读怎么能知道什么是好的小说?我母亲认为,能把昔日的彼得堡和彼得戈夫大街写得如此生动,就跟电影镜头一样活在你眼前,非大家而不能。

那时候我大概还不到20,还在念高中。我在母亲的威逼利诱下,粗粗浏览了小说,当时纯粹是出于应付,可以说完全没有入心入脑。但是,很奇怪,这些年过去,彼得戈夫街上房东的灰楼,通往阁楼的木梯,女孩头顶的黄色小帽,都还活在我脑子里,仿佛我在那里生活过一阵,而我这次来圣彼得堡,完全是故地重游。

……房东奶奶是个瞎子,她把还是很久以前用花墙纸裱糊的屋子,租给那些她所看不见的房客,并想象他们无一不是面色阴沉的懒汉。当纳斯金卡告诉奶奶,阁楼里新来的房客是个英俊的年轻人时,奶奶断难相信。在奶奶看来,小纳斯金卡是个有奇幻梦想的女孩,预言自己终将嫁给中国皇太子,这很容易让她把懒汉看作王子,把肮脏的麻布冬装看成是精致的燕尾服。奶奶觉得孙女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虚妄的成分,是无中生有的梦呓、不由自主的谎言。

自从住进新房客,通往阁楼的木梯就不停地响,“咚咚咚”,令房东奶奶不安。她能听出,上下楼梯的步履前所未有地轻快,有如脚下生风。有时是房客的,有时是孙女纳斯金卡,而多半是房客的。房客和孙女这么频繁地上下穿梭,奶奶不得不考虑,住在阁楼上的人确实是个青年。

但奶奶依然不愿意相信他相貌有多英俊,哪怕他足够年轻。直到有一天,房客“咚咚咚”走进屋子,听到他纯净而好听的嗓音,奶奶的心才不由咯噔了一下。

年轻房客进入房东奶奶的屋子,是因为他下楼时,看见纳斯金卡迎着他站了起来。她站起来的时候,裙裾和奶奶的连在一起,甚至带动了奶奶的摇椅,他非常好奇。继而,年轻的房客发现,把她们祖孙联系得如此紧密的,是一枚巨大的铜质别针。

女孩纳斯金卡两颊飞红,仿佛在告诉年轻房客,“倘若有一个地洞……”

年轻房客满以为大可不必,因为一枚别针,完全没必要搞得如此局促。

年轻房客趁此机会向奶奶表示问候,恭敬而得体,可眼光却始终停留在纳斯金卡脸上。他觉得女孩桃花似的脸庞煞是可爱,忍不住对她挤了挤眼睛。这一切躲不过奶奶,仿佛都有看到,即使没看到也心知肚明。

房客走后,奶奶问纳斯金卡,显得神色紧张:“他真是个年轻人?”

“是的,奶奶,我一点都不想欺骗您。”

“他长得相漂亮吗?”奶奶接着问。

“我又不想骗您了。我们的房客确实是个英俊的人,他的头发比窗帘上的流苏还要金。”

“哎呀糟糕!”奶奶突然像踩到了蟑螂。“真遭罪。孙女,我对你说这个是让你千万别偷看他。如今是什么年月,小小的房客居然长相漂亮,从前可没这回事!”

奶奶终于要问纳斯金卡去阁楼的原因了。我觉得这有点像崔老夫人威逼女婢红娘,基本是色厉内荏不得不问问了也白问的那种。不得已,纳斯金卡告诉奶奶,阁楼里有不少她喜欢的书,比如司各特还有普希金,她之所以老是去见年轻房客,仅仅是因为她喜欢读那些书。她说她尤其钟爱《艾凡赫》和《惊婚记》,一部以英格兰为背景,一部写的则是法国。奶奶根本不听什么司各特,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英格兰和法兰西,她气喘吁吁地嚷道:“哎呀,那些书都是教青年如何诱骗良家妇女的!骗取姑娘的贞操,把她们带离父母的家,然后再把她们抛弃……这些可怜见的人儿。”容不得纳斯金卡声辩,奶奶继续说,“这些书我曾经也读过,描写得非常诱人,读着读着就忍不住夜里偷偷在被窝里读。可是,越是描写出色的书,纳斯金卡,你千万跟我留神,千万读不得!这个年轻的房客,什么人呐!”

最后这句,显然不是房东奶奶的口吻,是我自己的理解和想象,我能想象奶奶每一句训诫背后都藏着同样的愤怒——“什么人呐!”。

房东奶奶随即摸遍纳斯金卡的每一本书,她怀疑书里夹着教人学坏的情书:“无耻的盗贼都是这么干的!看看封套里有没有塞东西!!”

纳斯金卡吓得几乎哭起来,她把每本书的封套都拆开……

“那就算了——”奶奶终于说,但她对书里塞情书的事深信不疑,只是没抓到把柄而已。

奶奶为自己的信念采取了新的举措,她在裙裾下摆加别了一枚更大的别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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