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 丰碑时代 (第2/2页)
这日夜里,周尘鬼使神差的去往了望塔之下。
这里的人越来越少,子夜,更是空无一人。
他希望在这里等来持令者,毕竟如今他需要一个,真正能开解自己的人。
但等来的,却是一个恶魔。
“你在看什么?”
周尘回头看了看,就见到云山科衣走了过来。
“望塔。”
“你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吗?”
“什么?”
“这里就是丰碑。”云山科衣抬起头:“曾经,我在别的披衣鬼那里知道的。望塔的前身,就是丰碑。”
“你怎么知道?”周尘半信半疑的看向云山科衣。
云山科衣抬起头:“这是我被呼啸峡谷的夜行宫俘虏时知道的。”
望塔的前身,就是丰碑。
而这个传说,已经和这片土地相隔不知道多少年了。
最开始的全陆,就叫做东陆,看得到太阳升起的地方,就叫东陆。
羊皮卷,也没有被赋予如今这般神圣的意义。
东陆上没有皇帝,也没有帝城岛,只有一个领主,丰碑的大楼上,住着丰碑人,他们是保卫东陆的士兵。丰碑的碑主,是这群士兵的领主。
丰碑没有阶级,没有城市,因为只有如今东陆一半多的子民,也更没有分区而治的领主。丰碑人统治了东陆近两千年,他们为了维护和平四处奔波,用和平方式抚平所有地区人民的不满,因此对于碑主的能力,也是他们最注重的。
那时候没有世袭,只有角逐。
对于碑主的争夺,一向是在丰碑下的决斗场举行的。
决斗是智力与武力相结合的方式,碑主要文武双全,诚德兼备,这是必须的条件。
而子夜鬼,是丰碑内的一个特殊能力者所创下的雇佣兵帮派,随着逐渐壮大,最后成为了丰碑长久雇佣的友兵,接受丰碑人丰厚的礼待,拥有着被人尊敬的地位。
那时候的特殊能力者遍布天下,破译者,御魂者,叛变者,赎罪者等等,他们各有各的特殊之处,各有各的天命。
但最终丰碑的陨落,却是战乱。
南方起初一直都有涌动的起义,说辞是丰碑碑主无法进行强有力的统治,下民野俗混乱,上层人士无法得到应有的和谐与平静。
起义者,姓斯伯捷,是个永生者。
当时丰碑的碑主,是刚刚上位的年轻人,听从长老的安排,继续进行和平谈判,却一直无果,斯伯捷氏的军队日益壮大,无数权阀倒戈投机,奴役百姓成为士兵,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攻打到了望塔之下。
丰碑人浴血奋战,却没有守住最后防线,在血战里看着斯伯捷氏涂炭百姓,鱼肉弱小。
而一直在观望的子夜鬼,看到了战争的结果,当时夜行宫的头领,是宫主,停鹤的老师,是夜府,也类似于家族中的持府。
宫主担心子夜鬼会死于无用功的抵抗,决定不再为丰碑人卖力,停鹤的老师极力反对,却被一句“雇佣兵可不是子民”给搪塞了过去。
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军队,识时务者为俊杰,并没有人可以去问责子夜鬼。
然丰碑被攻破,倒塌后,夜行宫也无法避免损害,丰碑之外的夜行宫因为极力顽抗而被抹杀,宫主与其追随者闭门不出,而停鹤老师不听宫主的命令,继续和丰碑人并肩作战。
最后夜行宫反被摧毁,停鹤老师在最后的丰碑人的掩护下,逃往了寒雪双脊,但丰碑人没有子夜鬼的能力,为了丰碑的东山再起,将希望,留给了子夜鬼。
丰碑人在寒雪双脊生老病死全部销殒,而停鹤的老师,因为重伤,最后还是含恨而去。
他忘不了丰碑时代,一片祥瑞的大地,忘不了丰碑人为了救他们,逃出的一条生路,忘不了被斯伯捷的战马和刀戈,所踏平的那片荒芜的地方,忘不了曾经生活了无数人的丰碑,倒下那一瞬间——
黄土有十丈高,狂风好似群龙呜咽,血肉模糊,鬼哭魂泣。
停鹤与停云为了完成老师的遗愿,分别在寒雪双脊,和其老师的故乡——巫鹿城守住了东陆的两侧。
而至此之后,没人知道斯伯捷氏的永生者是怎么死的,他们的永生血统是如何丧失的,丰碑之中,那被埋葬在藏书阁最深处的羊皮卷为何成为了残卷,又为何成了一个王朝的信仰,子夜鬼从寒雪双脊逐渐分散到了全陆,而丰碑人,却在广阔的大地上消弭于无形了。
此后的夜行宫再没有宫主,他们唯一的领头,是用肉身铺就生路的丰碑人,就像后背山上的那句话,丰碑人用血肉之躯,为能长生的子夜鬼带路,这份债,子夜鬼始终无法还清。
“丰碑时代的信仰,就是丰碑。他们相信丰碑人,相信子夜鬼,相信丰碑给他们带来的丰收和太平,他们被碑主教导,神明从来不过问人间的事,而恶魔,却藏匿于身边。
坚毅的灵魂是吾剑,丰碑的伤痕是吾荣耀。”停鹤站在后背山上,狂风暴雪里,他的身躯却矗立不动。
“夜府,还要多久,他才会来?”
“如果没有别的丰碑人后代出现,他一个人,也毫无用处。”
“可万一别的丰碑人都是普通人呢?那他们不就会那时的丰碑人一样白白牺牲?”
“他们从不是白白牺牲,那时他们为了子民,将来依然是。如果不是为了东陆,丰碑人才不会死的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