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夫子病了 (第2/2页)
殷姝却轻轻拦住她,拉过她的手,牵着她在纸卷上写下两个大字——仁禾。
“从今日起,你名仁禾,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她一时间只觉惶恐不安,殷府自称世家名流,最重礼节,岂能一不行礼二不以主仆相称。
抬目对视,却见这位殷家女公子眼眸尽是坚决,她满腔劝诫之语在这目光下消散了。
这一习惯便是八年有余。
山上气候也算养人,这几日来殷姝的少眠都好了不少。
方才用过晚膳,归一便来传话:“近日来寒意渐深,大家他感染风寒,那日布置的画卷题暂且耽搁几日再行评判。”
殷姝见他衣袍一角都被这秋雨淋个湿透,紧忙引他进内室,倒是垂髫之年,不必讲究男女大防。
仁禾从后院小厨房端来一碗姜汤予他喝。
殷姝才反应过来他所说之事。
想起那身单薄的白袍和通风的阁楼,得风寒也不甚奇怪。
“我从家中带来一份药丸,治风寒很是奇效,不知大家是否得空,我即刻送去。”
归一被这姜汤辣得咂舌,缓了一下回道:“多谢女公子,有此药丸甚好,大家最是厌恶药汤诸如此类。”
他瞧瞧外面天色,“现下天色尚早,劳烦女公子了。”
殷姝本想托人送去,如今只好自己前去,仁禾守着院子即可。
归一喝完这姜汤已是满脸通红,向仁禾告辞后,望向殷姝消失的小径。
早前他本想向大家汇报此月别院开支琐碎,却没想见大家脸色不好,仔细询问才知他偶感风寒,本欲让大家好生休息。
大家却提起这殷家女公子课业一事,托他告知殷家女公子课业一事暂且往后搁置。
“如若她……”
归一迟迟没听见后半句,才抬头望去。
大家苍白的脸庞给他添了几分弱柳扶风之姿,笑意从眼中漫开。
“如若她提出给我送药方之类,只管让她来。”
归一心下佩服至极,不愧为大家,真真是料事如神。
踏入这楼阁,四方空地倒是无人,只左侧一间房门微敞。
这柏遗倒是言行一致得很,名曰苦修,除去归一抱元,这偌大阁楼当真是无一婢一仆。
托人转交药丸的希望落空,只好朝着那间屋走去。
“不必多礼,直接进即可。”
屋内之人仿佛感受到殷姝的纠结,缓缓开口。
这屋内陈设比她院子更是简陋,屏风也是最为朴素的杉木屏。
书案前柏遗坐跪之间,案上搁置一卷长长的纸卷。
柏遗应是在室内讲究不多,那发带已不见踪影,白衣黑发,不扎不束,宽大的白袍被这寒风吹起衣角,却愈有仙人飘然之姿。
这风寒倒是不损他颜色风华,反倒让人心中多生一分爱怜。
“看何物如此出神?”柏遗眼睑轻抬,就见自己这学生早已神游。
殷姝这才回神,暗暗感叹这美色误人。
“初入内室,夫子这冷香倒是浓郁。”
她一进来便闻到这内室冷香浓厚,不知加了何香料,与夫子身上这香似是出于同宗又似大相径庭。
柏遗从书案前站起,轻轻一个动作,倒累得他额间渗出细细汗珠。
这夫子身子倒确实不算康健。
“听归一谈起夫子偶感风寒,特将家中所备药丸送予夫子。”
从那一袭袖袍中伸出指节分明的手,白皙如玉。
殷姝将装着药丸的白瓷瓶放入。
正打算告退,却听见自己夫子发话。
“前几日吾收到殷家家主来信,信中多加询问女公子的学业。”
殷姝眨眨眼,殷家家主不就是自己那个便宜爹吗?
柏遗转身拿起案上的帙卷,递给殷姝。
“此乃世家大族谱系图,朱红标注的乃是京城世家,想来你之后应是用的上。”
殷姝展开,蝇头小楷看得人眼直生疼,可见内容之多。
她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急忙抬头看去。
柏遗唇边倒是笑意不减,“即日起,每日隅中来此地温习。”
此言不弱于平地惊雷。
不就是古代版抽背课文吗?
殷姝心中暗骂自家便宜父亲,真真是不做人。
这夫子也不好相与,自身老学究还带坏学生。
柏遗恍若不见殷姝脸上的心思,就着温水服下药丸,才开口:
“若考校不合格,吾也能理解一二,想必女公子更是专精算学,那吾也能因材施教。”
殷姝差点忍不住白眼翻过去,这不就是纯纯威胁吗。
如若背不出来,那就做算术题。
要是刚穿来的她倒是无所畏惧,可现在的她只能算算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