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宫变 (第2/2页)
瀛苏笑了起来,声音清越,“那阿酥你的意思是,吾不在昏君之流?”
“昏不昏我不知道?但我被你喂忘年散的那段时间,你是挺混蛋的,凉州围杀元道长,更混蛋。”
瀛苏脸上的笑意全然消散,那只朱笔被他折成两截。
“阿酥,皇姐在凉州那里修公主陵,元闲督工,还瞒着吾,在神熙南部五州购买大量马匹铠甲,运至尚未竣工的公主陵下,这已经触碰到了吾的底线。”
陆酥未知事情全貌,不敢擅自品评,她也不清楚瀛敏到底想干什么?
瀛苏见她一直低着头,搂过她靠到自己肩头,“你虽然一口一个元道长的叫着,但吾知,你和他在玉京的过去。阿酥,乖!忘年散是好东西,喝下去,就不会夜夜梦魇了。”
陆酥回到后殿的寝间,沈愚受瀛苏之命,端上了一碗乌黑的药汁,还有一盘蜜饯。
沈愚命宫人撩开床帐,正欲服侍陆酥用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快!快去太医院请女医官来!”
榻上的陆酥,雪白的寝衣上是斑驳的血迹,尤其是衣袖处,淌满了污红色。
她用归尘刀,把手臂上的那株佛见笑,剐了下来。
瀛苏听到沈愚的急呼,又看到榻上半死不活的她,三魂七魄丢了大半。
陆酥的头枕在鸳枕上,披散的乌发上也是血污。
“陛下,不用等到明年,我割了这株佛见笑。”
她对自己是真狠,伤处已经削得露出了白骨,可就是要这样逼他,才管用。
瀛苏捧着她惨白的小脸,泣不成声。
她是在用自己气他,用这株佛见笑嘲讽他对她的“欲”。
瀛苏双目猩红,对着外间一直嘶吼,可是太医院的女医官迟迟未来。
倒是吕若,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匍匐在瀛苏脚下,他的嗓子比往日更尖锐。
“陛下,奉天门的守卫,都被福王的人射杀了!”
瀛苏一心牵挂着陆酥的伤势,他抱起她,“吕若,你继续守在正殿的梓棺旁。沈愚,你掌着灯,随吾避上隐霜台,再找宫人去寻女医官来,谁能找到女医官?吾赏他侯爵位。”
隐霜台下的海浪一潮接着一潮,王汲指挥着士兵,将福王瀛荀的尸身扔到了海里。
今夜天清月明,是杀人的好日子。
仁寿宫中,李太后穿着一袭盛装,她扶了扶头上耀目的凤冠,问旁边的锦姑姑,“哀家……没有老吧?”
“娘娘风采……更胜当年。”锦姑姑捧着一个画轴,李太后让她打开来。
那是瀛苏的生母昭德皇后的画像,李太后抚摸着画中人像的脸,又让宫人捧来一面菱花镜,“你们都在哄哀家,你看画中的昭德皇后容颜多妍丽,哀家下去见了先帝,还是争不过姐姐。”
吕若把先帝的遗诏给李太后看过了,她当年在昌阳王府被先帝看中,皆是遗弃她的母家与昌阳王的安排。
她的真正母家,希望先帝看着她的脸,能时时想起昭德皇后的好来,爱屋及乌,这样就不会因新人承幸于先帝,动摇了储君及储君外祖家的根基。
最让她崩溃的是,她的儿子福王瀛荀,在她生产那日便已经夭折了,她那可怜的小儿子,她还没来得及抱一抱、亲一亲。
“阿锦,那个人说,我和他的儿子葬在哪里?”
李太后和昌阳王的儿子,葬在万岁山。
沈愚为陆酥养的猫将军阿咸挖坟冢时,掘出了那副婴孩尸骨。
锦姑姑双手举着酒杯,跪在李太后脚下,“恭送太后娘娘!”
无子嫔妃皆要生殉,如果不是昌阳王当年在李太后预产期备了一个男婴,李太后早已生殉了先帝。
她腹中开始绞痛,嘴角渗出的血珠溅落在深青色的袆衣下摆上,她绷直了上身,端坐在凤座之上,活像一个老菩萨。
跪在她脚旁的锦姑姑,听到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下一辈子,不做棋了”。
锦姑姑,一头撞在柱子上,跟着这位服侍了几十年的主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