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窃者 (第2/2页)
阿酥的目光扫了一圈围在自己身边侍立的宫人,却不见自己贴身宫女蕊仙的身影。
沈愚依照瀛苏的吩咐,处置那只叫阿咸的狮子猫后,赶紧回到望仙殿内伺候。
阿酥见沈愚一瘸一拐的进来了,问道:“伴伴,蕊仙去哪里了?”
午前被几个小黄门扔下隐霜台的宫人正是阿酥口中的蕊仙,沈愚不敢说实话,他屈膝跪在阿酥脚下回道:“娘娘,蕊仙出去找娘娘养的阿咸,她这死丫头贪玩,抱着猫儿还去逗太液池里的锦鲤,连人带猫摔下去了,捞上来时,人和猫都没气了。”
阿酥听的很是揪心,她眼里噙满了泪水,瀛苏搂着她坐在自己膝上安慰道:“阿酥,吾已经让人好好安葬阿咸,还追封它为上柱国大将军。至于那个宫人,吾也让沈愚去好好抚慰她的家人。生死有命,我们是左右不了的。”
沈愚也上前安慰道:“娘娘,阿咸大将军死的体面极了,蕊仙的家里人也得到了优抚,他们都谢陛下和娘娘的恩典呢。”
瀛苏用指腹摩挲着她的玉颈,温软的唇贴在她红红的眼尾,“阿酥,莫哭了,哭伤了身子,吾要心疼的。”
他掏出袖内藏着的绢帕,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沈愚做事妥帖,吾让她再给你寻几个贴身宫人。至于猫儿这种东西,我们就不养了。就算今日没有太液池那回事,日后那猫儿老掉了,你这样真情真意的对它,可要伤心透了。”
阿酥抽抽噎噎道:“可是我对阿咸……那么好……我没有把它拘在……隐霜台……我让它在宫内……四处跑……我为它……操碎了心……”
阿酥越说越伤心,后面哭得止不住了,她把头低埋在他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可见是要哭断肠了。
瀛苏送猫儿给她,本是想自己不在她身边时,可以给她做个伴。
他低估了自己内心想要独占她的**,连那只猫儿他都容不下。
他回来了,可以时时伴着她了,就不需要那只猫儿分散她的精力。
他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不忍,终于松口道:“阿酥,你不是想去宫观那里吗?吾明日带你去,好不好?让宫观的那些道士给你的猫儿阿咸祈福。”
阿酥哭出了一身汗,又贴着他的胸膛,身上越发燥热起来。
她手臂上刺着一株雪白的佛见笑,现下这花儿因热气而泛起粉色来,瀛苏的手臂处也刺了一株一模一样的花儿。
实际上这两株佛见笑是子母花,并不是刺上去的,而是瀛敏找了一位西域妖僧给这二人种上去的。
瀛苏一直未和阿酥圆房,皆因身上种了佛见笑。
阿酥一直挠着自己的手臂,瀛苏抓住了她的手,“阿酥,又痒了吗?吾替你吹吹,你别挠,挠破了会留疤。”
他让沈愚去取冰来,替她用冰敷着手臂,那株开在她手臂上的佛见笑才褪去了粉色,洁白如初。
殿外,起风了!
廊檐下悬挂着的兔子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阿酥侧耳倾听着这自然的律动,“阿苏,我想家了!”
瀛苏搂紧了怀里的人,埋头在她颈间深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粉色的印记。
他哑声道:“阿酥,你来瀛国这么久,你家里人可给你写过一封家书?你爹爹把你送给吾,寻常人家的父母,根本不舍得女儿远嫁。你为什么还要想家呢?阿酥,吾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里就是你的家。”
阿酥的父兄每月都会给她来信,只是都被瀛苏截住烧掉了。
他不想她和关内侯府再有什么关系,她的心里住着他一个人就够了。
阿酥并不记得自己父兄的模样,连自己家里有几口人,她都不清楚,她只隐约记得,自己家在神熙的玉京。
她还记得,玉京那里有位白衣少年,替她背了五年的画匣。
瀛苏告诉她,替她背五年画匣的人是他,给她撑伞提灯的人是他,陪她在朱雀桥上看落日的人是他。
这样说来的话,她梦里那位白衣少年的脸该是瀛苏的模样,可她每回做梦,都看不清那少年的真实长相。
阿酥掰开了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她想起身,他却不肯放,“阿酥,听话!让吾再抱一会儿你,我们就这样贴着说会儿话,好吗?”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侧脸上,在她白净的脖颈处留下了几个深浅不一的红印,他才肯放她去换过衣裳。
阿酥站在里间的琉璃镜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熟悉而又陌生。
她记得自己刚从望仙殿的榻上醒来时,除了陆酥这个名字,她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
是瀛苏,把她过去十四年零几个月的记忆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阿酥正站在镜前出神,外面等着的瀛苏开始唤她,“阿酥,快来陪吾用膳。吾让膳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酒糟小汤圆。”
她叹了一口气,就连自己最爱吃的食物,都是瀛苏告诉她的。
她想回家,找回自己遗忘的那十几年,可她不是那些夜莺,可以飞越千山万水,回到玉京。
她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风,就算瀛苏是号令千军万马的皇帝,他也抓不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