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梦境(5) (第2/2页)
转过头时,他才注意到,原来那上边还摆着一本书。
“真实颠倒?这么高深的名字,肯定又是少爷的东西了……嗯,那就给他放回书架上好了。”
于是有些佝偻的管家就这样一手拿着擦拭用的抹布,一手半举着那本“高深的书”,走进了齐琅的书房里。
齐琅的出院过程很顺利。
大概是那位齐氏集团的遗孀在暗地里对媒体施加了一些压力,又大概是记者与媒体们的目光已被其他更能够产生经济效益的话题给攫摄住,故而他的故事还没有来得及浮上水面,便已经被世人遗忘在了历史之中。
他本身也没有表露出过多异样的情绪,至少以老赵的视角看来是这样的。
他还是那样的少言寡语,和过去没有太大的差别,说话回复极其吝惜自己的一字一句;他的神色还是那样的清冷孤高,和过去没有太大的差别,似乎一切都一如往常般难入他眼。他似乎已经慢慢走出了那些永夜里的噩梦,也已经在那间弥漫着消毒药水气味的病房里舔舐好了自己的伤口。
至少以老赵的视角看来,似乎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又好像和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
老赵默默地把齐琅的一些洗漱用品装好带上,又环顾了两番这病房中的陈设,在确定了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之后,才朝着门口——即齐琅此时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少爷,我已经把东西都收好拿上了。”
他倚在病房的门口,目光似乎放在了医院走廊的深处,那边有很多穿着白衣的医生在各个病房之间忙碌着。老赵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竟有些出神,故而,才没能听到他刚才的那一番话。
“少爷。”于是又唤了一声。
那高大的男子应声侧头,清冷的目光终于放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没有回答他,似乎仍沉默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于是老赵只得继续道:“少爷,我已经收拾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
他这才回应了老赵的话。说是回应,却也不过是一个淡淡的点头而已,要很仔细地看着他才可得到这样一个信号,随即很快收回眼,启步而行。
回家的那条路,他们走得很漫长。
这是一条不算宽的路,临河而铺,若是小心翼翼地行车驶过,也就堪堪能与对面的来车错开而已。
路上有许多独栋排列的住家,各自都有着一方不大不小的后院,由一堵堵矮矮的砖墙隔起,里边大抵是被住家的主人们栽下了许多花的,故而路上充盈着淡淡的花香味,或甘或雅,或远或近,与河中流水的细响相映成彰,予人一股愉悦与轻快之感。
路上有些碎石子,老赵抱着一些杂物跟在齐琅的后面,时不时将它们踢走,而后还得疾走上两步,才能够堪堪跟上前方高大男子的步伐。
这一路上的两人都沉默不语。
齐琅不愿说,老赵也便难得识相地收敛了一番自己滔滔不绝的话痨属性。因而,流水声在这沉默的时光之间被拉得很长,像是流向了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洞,却又萦绕在他们的耳边,汩汩不息。
老赵的脚已走得有些累了,他们已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
这不是他娇气,他毕竟上了些年纪,身体总是不听使唤的,好在当这样一个信号隐隐出现之时,那栋熟悉的房屋也就远远地行进到他的视野里。
“欸!齐琅少爷,咱们快到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总算是找着了个机会朝着前方的人搭了这样一句话。
而齐琅对此的无动于衷,老赵似乎也早已习惯了,但步伐也不知不觉因着这种目的地的逐渐清晰,而变得愈发轻盈起来。
大约还有200米的路程。
老赵把怀中抱着的那些杂物往里边揽了揽,使其稍稍变换位置,手臂上有些酸痛的部分也便能得到一些难得的休息。
又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愈是走近,那花香味反而也愈发的浓郁了起来,带着三分苦涩,三分清冷,两分回甘,又两分悠长。
还有100米。
走近了些,才看到家门口的墙边好像有一道黑影。
再走上几步,更能看清——那似乎是一个人,穿着黑色的t恤,和墨蓝色的长裤。具体的面貌如何,因为距离尚远,也还看不太清晰,故而无从得知那究竟是谁。老赵拼命向前倾着脑袋仔细辨别了一番,也只能看到那黑影的发型,似乎有些凌乱而已。
但是他记得早上过来打整屋子的时候,还没有这样一个人的。
还有50米。
那黑影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下一秒便将身体前倾,背部很快离开了砖墙,朝着他们走了两步。
在这么一条没有其他人的小路上,齐琅自然也看到了这样一个存在——然而他的步伐依旧平稳,丝毫没有为这样一个凭空出现的人而有一分一毫的停顿。
走到仅剩10米的时候,老赵才终于看清了一些那人的面容。
那是一个男人,头发大约已有一阵子没有修理过了,因此只由一根深色的发带绑在发际线的位置,将它们凌乱地往上束了起来。
他的年纪应当不大,怎样看都不到30岁的样子,左眼的眼角有一颗很明显的泪痣,生得还算俊俏,却因为气质的缘故,给人一种阴郁与偏执的感觉。
老赵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问这男人究竟是谁,为何在齐琅的家门前等待,却就先听得后者抢先一步打破了这股异样的沉默。
用着激动的语气,忿忿的表情,阴鸷的目光,刺耳的声音。
“齐琅,你为什么要突然地退出科研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