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2/2页)
门外已经有马车候着,等他们上了车后一路疾驰。
此时的确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可一路上他们肆无忌惮地畅通无阻,显然已经习惯了无人挡路,根本不会有衙役来质问。
她坐在云向迎那偌大的马车中,身体微侧着,紧盯着旁边的车窗,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其实什么都瞧不见,竹帘被用一个小机关勾在里面,她知道记得那个钩子,并不是自己能打开的。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在离她的脸不过几寸之外微微一顿。
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却见那只手已经重新继续向前伸,不消片刻便灵巧而利落地将竹帘的钩子解开了。
“也不知为何,即便许捕快与我无话可说,但只要与你坐在一处,我也不会觉得无趣。”似乎并未瞧见她的窘迫,云向迎抬手将竹帘卷了起来,脸上不掩失望地道,“不过,我瞧许捕快并不是这般想的。”
这样的话他似是并未说过多次,但不知为何,她却仿若已经听了许多遍,心底荡不起丝毫涟漪,只留无奈。
等他缩回手坐好,她才重新坐直了身子,心下叹息,语气却不得不客气地谨慎道:“云二爷说笑了,在下是个粗鄙之人,在外面野惯了的,以往和爹娘逃难之时,露宿街头乞怜要饭都是寻常事,莫说琴棋书画,就连大字也不识几个,怎会有资格做个有趣之人,左右不过是云二爷一时……”
她原本想说他对自己另眼相看是因着他一时贪图新鲜,可临了又觉得不妥,生生给咽了回去。
“糊涂吗?虽说人生难得糊涂,但我一向不敢糊涂,故而清醒得很,从见许捕快第一面开始便是如此。”云向迎虽会错了她的意思,却不以为杵,只微微一笑,“琴棋书画我自己便会,也没什么稀奇的,许捕快不必妄自菲薄。大概我想要的,偏是与自己不同之人吧。”
听他毫无改变主意的打算,她只觉得自己似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活到何时又何时死全凭他喜怒。
这种任人鱼肉的无奈与绝望,让她忍不住心生哀凉。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流露出任何怨怼的神色,饶是此时她已心沉谷底。
空荡而昏暗的大街小巷廖无人迹,似云烟般从眼前呼啸掠过,神思恍惚的她似是听到了自己无能为力的哀怨与恨意:“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是啊,堂堂云家当家二爷,就连家世身份德容俱佳的秦氏都不放在眼中,为何偏偏要来为难她。
秋风徐徐而过,她只觉身子一颤,突然清醒了几分。
方才那句话……
她一时间不知自己刚刚是否将心底的怨言道了出来,小心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云向迎,担心他会因此而挑明一切。
但他只是静静坐着,目光越过了她,似是在看窗外的夜色兀自出神。
她松了口气,大抵是自己糊涂了吧,方才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漫长的沉默中,马车终于放慢了速度,缓缓停了下来。
她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趁着在等唐壬奇将云向迎和他的轮椅搬下马车时看向了四周。
这里她来过,是飞乌街,专卖首饰玉器的地方。
昏黄的街灯下,只有一家铺子透着灯光,外面还恭恭敬敬地站着两个人,一看便是云家的护院。
原来还是为了自己勾画的簪子。
这人当真是固执又难缠。
她一时懊恼,早知此事没完没了,就该在客栈的时候便留下一支,哪怕以后再寻个机会还回去,也总比过为此三番两次地大费周章。
可奇怪的是,她在下面等了许久,却不见马车里的人出来,甚至连个动静都没有。
出了什么事吗?
她渐渐心生戒备,凝神听去,却仍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声响。
正在她忍不住要上前查看时,车门终于被打开,出来的却只有唐壬奇一人。
“里面二爷已经安排妥当了,今夜里面的人一定会现做出让许捕快满意的簪子,还请许捕快自便,等事情办完后,自会有人送你回客栈的。”跳下马车后,唐壬奇伸手招呼了站在铺子面前的两个护院过来,对她道,“二爷身子不适,要先回府了,”
言罢,他便利落地跳上了马车,跳转车头飞驰离去了。
她愕然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不仅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反而愈加紧张了。
这是何意?
在马车上时,云向迎明明没有要留自己一人在这里的意思,可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两个护院见马车突然走远了,也是一惊。
“怎么回事,不是说二爷也要进去,而且还不知会待多久吗,为何走了?”
“许是另有要事吧,别说那么多,做好自己的差事,其他的莫管莫问。”
年长些的护院低声教训了另一个护院后,请她进到铺子里:“许捕快,请吧,里面已经准备妥当了。”
她虽迟疑不定,但也知道若是自己不听他的安排,只怕他还是不会善罢甘休,便只能随着他们进去了。
玉石铺子的工匠已经备好了所有的材料,专等她来挑选。
她问了价钱,敷衍地选了最便宜的物料,问那工匠道:“师傅可有图纸吗?”
“有的,不过也用不上。”那老师傅疲惫道,“同式样的簪子这两日老夫已经做了七支了,闭着眼睛都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
将他递来的图纸拿来一看,她不由失望,因为上面的勾画虽然与她的一样,可却不是她原本的那张,显然是临摹的,而且还分毫不差。
将图纸还回去后,她留意到了老工匠发红的双眼,猜测他为了赶工一直不曾合眼,心中难免愧疚,致歉道:“麻烦师傅了。”
而且,那个木盒子里的簪子不止七支,定然还牵连到了别的工匠。
“使不得,”老师工匠却诚恳道,“云二爷能看上老夫的手艺,那是老夫的福气,否则饶是忙碌一整年,也赚不到这般多。”
“可是,”她不忍道,“您瞧着已经很累了,要不然还是先去歇息吧。”
老工匠抬手揉了揉眼睛,为难地道:“可是,这活总是要做完的,更何况……”
他的话没有说完,只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门口。
门敞开着,那两个护院还在门外守着。
她知道自己使唤不了云家的下人,更何况,若是老工匠做不完,只怕她自己都不能离开,只能无奈道:“那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喊我。”
“这等要紧的活,老夫连徒弟都不敢用,还是不必了,”老工匠许是没料到自己要伺候的客人会如此随和,连忙点了点头,指了指内间和蔼道:“里面有张新床,是特意给客官备着的,去歇息吧。”
竟然连她歇脚的地方都备好了吗?
如此兴师动众,她更觉不安来,摇头道:“我还是在这儿守着吧,实不相瞒,我还没见过怎么现做簪子呢。”
老工匠也不再多言,开始了手里的活。
虽然她真心想帮忙,也对老工匠的手艺心存好奇与敬畏,但奈何她当值一天实在太累,强撑了半个时辰后终于熬不住了,便趴在一旁的空桌子上准备小憩片刻。
可这一闭眼,再醒来时却不知已经过了多久了。
等她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坐起时,只见烛光下,一个身影仍坐在工案旁,小心翼翼地使着手中的雕刀,全神贯注,似乎从未动过。
她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替他倒杯茶,可却又蓦地一顿。
这背影为何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这不是老工匠苍老的佝偻背影,熟悉的是……
她霎时间惊醒,随即一件大氅从她的肩膀滑落在地。
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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