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宁王 (第2/2页)
差点失手杀了她。
沅柔没有回话,她只觉脖颈间的痛意太过明显,吞咽的动作都像是刀刃在割嗓子。
顾珩见她没有说话,一时不知自己还该不该继续斥责她。
他以往是个活在生死边缘的人,一脚在尘世,一脚在鬼门关,哪怕在睡觉时也得保持一半的清醒,否则指不定那日起来就会身首异处。
尤其是在前世死过之后,他的警惕愈加深厚。
顾珩下榻,蹲下身靠近沅柔,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放在榻上,随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歪头看向她用手遮挡住的脖颈间。
“把手移开,给朕看看。”
沅柔愣了愣,还是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只见脖颈两侧都有鲜红的指印,与其他白皙柔嫩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在清楚明白地告诉顾珩,刚才他掐得有多用劲。
他有些过意不去地抬起目光,瞪着沅柔的眼睛,眉头忍不住紧紧地蹙在一起,胸膛好一阵起伏波动,可见他在克制着火气,或许还有隐藏的心疼,“为何不叫醒朕!你差点死了知道吗!”
自己看他睡着,好意没打扰竟还成错了。
沅柔心里也有一丝委屈,但她不是喜欢解释的性子,侧过身子就要下榻。
“是妾的错,还请皇上责罚。”
“坐好!”
顾珩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回榻上坐着,别扭地低吼道:“朕没让你起身。”
他翻身下榻拿过床头的墨绿色瓷瓶,重新坐回榻上。这是太医院呈上的药膏,活血化瘀,他身上的旧伤能用,宋沅柔脖颈上的淤红也能用得。
顾珩打开瓷瓶,蘸取药膏,眉头仍蹙在一起。
“把头抬起来。”
“妾还是自己上药吧。”沅柔抬手想接过他手中的瓷瓶。
“你要抗旨不遵?”
沅柔抿着唇放下手臂,“妾不敢。”
她乖顺地抬起头,将脖颈处的淤红尽数展现于他面前,裹着细嫩的白,两种颜色混在一起,就像是一道诱人品尝的糕点。
顾珩眼眸的光不动声色地沉了沉,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用手指将药膏涂在淤红处,一点一点地涂着,动作仔细又温柔。
他的手指永远都是温热的。
而沅柔天生怕冷,身上总是带着凉意,和他就像是冰火不相容的人。
外头温暖的光穿透窗镛映在二人的身上,他专注于她脖颈上的淤红,窗镛没关,春风自暖阁中拂过,将沅柔的发丝刮到他眼前,纠缠在他的眉眼上。
沅柔怕挡到他的视线,下意识地伸手想将发丝别到耳后,却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剑眉,两人的动作就此愣住。
顾珩涂药的手指忍不住在弯曲着颤抖。
他抬眸。
入眼是沅柔莹白小巧的耳垂,还有耳边细碎的发,曾在那一晚被他辗转入口繁复啄吻过,旷久的**如裹挟着滚烫的血液向某处狂涌而去,他的喉结难耐地滚动两下。
“你自己涂。”
顾珩低头,错开她的手指,将墨绿瓷瓶放在几案上,翻身下榻趿鞋向次间走去。
沅柔怔了片刻,才如梦初醒地收回手。
随即望向顾珩的背影,脱口而出道:“您留步。”
顾珩停住步伐。
但是他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沅柔,声音冷冽又有些发沉。
“何事?”
沅柔瞅了一眼几案上的药,“药还没喝。”
顾珩没再说什么,转身阔步走到榻边,端起碗三两口就将汤药吞入腹中,眉头连皱都未曾皱。
喝完药,他将碗放在几案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沅柔沉默地望着他的身影走进次间,她侧过头静了一瞬,才拿起几案上的墨绿色瓷瓶,站在暖阁中的铜镜面前一点点往脖子继续涂药。
涂好药,她站在铜镜前,学着顾珩将才的手势,攥住她自己的脖颈。
其实人的生命真脆弱。
脆弱到刚刚顾珩再用几分力,沅柔就会命丧乾清宫。
有时候人的生命又很沉重。
有人肩膀上背着逾越前世今世的性命,有人背着逾越前生今生的责任。
沅柔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是否手下一用力,也可以终结掉一条鲜活的性命。
“宋沅柔,你在做什么!”
镂空雕花地罩处,传来顾珩夹杂雷霆之怒的低吼声。
她就这样握着脖颈望了过去。
顷刻间,劲风拂面而来,顾珩几乎是冲到沅柔的面前,狠狠地拨开她掐住自己脖颈的手,屋子里顿时静得连风声都不可闻。顾珩死死地瞪着她,眼瞳冰冷,似是风雨汇集,却在眼瞳最深处藏着一丝惧意。
沅柔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愣在铜镜前呆呆地看着他。
“你掐住自己的喉咙是什么意思!”
顾珩用力地攥住沅柔两侧的肩膀,带着怒意的脸庞一寸寸地逼近她,“待在朕的身边就让你如此难受吗!难受到你宁愿自寻短见!你是忘记与朕之间的交易了吗!只有你老实本分地待在朕的身边,朕才会放过那些景文旧人!你敢死,朕让他们统统为你陪葬!”
沅柔被他吼得有些脑袋发懵,连挣扎都忘记挣扎,轻声道:“妾、妾没想自寻短见,妾只是好奇,是否这样掐住就能置人于死地。”
顾珩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低下头,仍没有去挣脱他的桎梏,“妾自然记得与您之间的交易,所以妾一定会好好活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珩脸上的阴沉没有丝毫消除,语气凶狠,双手攥得更加用力,“朕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话!宋沅柔,朕警告你!如果你敢死,或者敢离开朕的身边,朕一定会杀了所有人,听懂了吗!”
沅柔被他掐得吃痛,眉头微蹙在一起。
“妾懂,妾一直都懂。”
原本滔天的怒火似乎瞬间平复下来,顾珩望着她微蹙的眉头,倏地松开沅柔的肩膀,僵硬地转过身,沅柔望着他的背影,竟莫名觉得有几分寂寥失落之感。
她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同顾珩说句话。
可他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脚步迅疾地往次间里去,身影消失在她的眼中。
沅柔坐回榻上,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她听到次间里传来‘哗啦’一声,是瓷盏被扫落的声音。
她被吓了一跳,起身往梢间方向走近几步。
顾珩夹杂着怒气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暖阁,“何安,去贡院!给朕问问他杨奇是干什么吃的,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何安肃声应道:“是,奴婢即刻就去。”
片刻后,顾珩又追上一句,“你告诉他,他若给不了朕一个满意的解释,也不必等朕革职,他自己摘了那顶乌纱帽!”
急促的脚步声往暖阁传来,沅柔惊得快步走回榻边坐下。
顾珩踏入暖阁,目光望向沅柔,眸光晦涩明灭不定,蕴着冷厉的光和她看不清的情绪。
“你可以回永宁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