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遗诏(中) (第2/2页)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
包括顾珩。
在场所有人皆不敢置信。
“呈上来。”
长久的沉寂后,发话的是军师杨康山。
他听到有景文帝的遗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沅柔已经被高詹手下的将士驾了过来,身上的缰绳在被拖到顾珩面前才解开。
军师杨康山沉声问道:“遗诏何在?”
沅柔紧抿着唇,从袖中将圣旨扯了出来,目光犀利如剑,直接落在顾珩的身上,“皇上遗诏在此,奴婢恭请肃王殿下接旨。”
顾珩冷冷地盯着她,动都没动。
沅柔嘴唇在轻微地发颤,目光凝向顾珩的眼睛,“太祖高皇帝的灵位就在奉天殿中,肃王殿下是要抗旨不遵吗?”
“臣不敢。”
男人的嗓音低沉,像是漫不经心地吐出三个字。
顾珩后退一步在沅柔面前站定,随后撩袍跪下,在奉天殿前,在百官面前。
顾珩跪得直接而坦然,他一跪,自顺天来的靖难功臣也跟着跪了下来。
沅柔看向右边以方敬仪为首的朝臣们,故作冷然地蹙眉询问道:“方太师,你不跪下接旨吗?”
方敬仪被问得呼吸一滞,迟疑片刻之后,领着众朝臣撩袍跪下。
沅柔握住两边卷轴将遗诏打开,布帛的洁白映在她的脸颊上,她一字一字将自己亲手伪造的遗诏,在奉天殿前朗读出来,“自朕登基,战火绵延民生困苦,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1),今禅位于肃王,望众卿尽心辅佐,昌我大晋国祚,钦此。”
最先出声的是肃王顾珩,他双手抬起从沅柔手中接过圣旨,“臣接旨。”
接过圣旨后,顾珩站了起来,鹰隼捕食般的目光在沅柔的脸上一掠而过,一如昔年戾气横生的模样。
惊得她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皇上的遗诏!”
方敬仪是首位提出质疑的人,他扶着自己的膝盖起身,对沅柔怒目而视,“皇上自晨起就在奉天殿祈福,怎么可能留下遗诏。”
沅柔目光坦然,没有因为方敬仪的质问露出怯意,“昨日皇上曾吩咐司礼监向礼部取用圣旨,方太师若是不信可去询问司礼监与礼部,此事是否属实。”
方敬仪遽然转身,目光直直射向礼部官员,“你说!”
礼部官员浑身一颤,躬身作揖道:“昨、昨日夜间,皇上确实向礼部取过圣旨,来人隶属司礼监,按章程办事,下官并、并无阻拦之权。”
“宣司礼监的人来。”
这次发话的是肃王顾珩,他目光挑衅地望向方敬仪,唇角微勾,“今日奉天殿前务必要将此事说得清楚明白,否则本王心中难安。”
司礼监的人来得很快,说辞与礼部别无二致。
方敬仪脸上更见灰败之色,仍咬着牙死撑,“即便皇上真的取用圣旨,焉知就是这封遗诏?”
这事解决起来更简单。
顾珩直接将遗诏递到方敬仪的面前,“方太师,你是皇上的授业恩师,他的笔迹你最清楚不过,这封遗诏你来过目。”
方敬仪去接遗诏的手在发颤,顾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遗诏递到他的手里,放低声音冷冷道:“方敬仪,这是本王的继位诏书,你可要拿好了。”
沅柔忍不住去看方敬仪。
只见他打开遗诏,仔仔细细地查阅过这封遗诏,通篇皆是皇上的笔迹,一丝错处都挑不出来。登时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往后退了两步,在身后官员的搀扶下才逐渐清醒过来。
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去看沅柔,那眼神似笑非笑,似怨非怨,有震惊,有鄙夷,有不解,太多的情绪包含其中。
方敬仪怔然盯了许久,竟生生呕出一口鲜血,随后手臂一扬,直指沅柔的父亲宋宪,大笑喝道:“宋宪,你生了个好女儿!宋家有了这样的女儿,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用愁了!”
紧接着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晕死了过去,身后官员立马紧张地凑上来。
顾珩俯视着冷冷扫过一眼,眼底无半点波动。
宋宪被晾在一旁有些尴尬,想要上前查看,却被同僚讽刺,“宋大人,你的殷情献错了人,肃王殿下在那儿站着呢。”
宋宪被讽刺得脸颊通红,目光瞥到沅柔,登时火冒三丈,快步冲了过来,口中骂出“孽障”二字,耳光席卷着风向沅柔刮了过来,“我今日要打死你这个孽障。”
沅柔紧闭上眼,等待父亲的耳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然而,等了许久并没有。
她睁开眼睛,却看见高出父亲一个头的顾珩,抓住父亲抬起的手臂,阴沉狠厉的目光落在宋宪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她是本王的贵人,宋大人打不得。”
宋宪咬牙道:“我教训我的女儿,难道肃王殿下也要管吗?”
“既然入了宫,就由宫中的人调教。”
顾珩舌尖抵了抵牙根,蹙眉微挑,脸上顿时邪肆凛然,“以前由皇上调教,以后就由本王调教,轮不到你来插手。”
冷冷甩完这句话,顾珩扔开宋宪的手。
宋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登时被顾珩甩到三尺开外,险些甩到。
沅柔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想要去扶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