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 八卦掌巧打太极图 望云亭奋勇拿二小 (第2/2页)
书中代言，童林因为什么答言呢?皆因童林由江西卧虎山学艺一十五载，总没离开那两棵柏树，转树之功，就是平行之法，若不然童林岂能答言，献此绝艺呢。闲言少叙。且说童林转身向众人抱拳说道：“童林微末之技，不足以动众位侠客的瞻仰，千万不要见笑。”童林说完了话，够奔亭子之下，所有的众人，有不会这手儿功夫的，以为童林是由远处往上跑呢。焉想到童林不慌不忙的走到望云亭之下，面向着里，气贯丹田，双手往下垂，凹腹吸胸，空啕紧背，提项吊档，就用脚尖儿登着平面儿的墙，直着身予，往上就走。一丈是两步，十丈是二十步。众人观看，就见童林如走平地，只听得吱吱的声音，工夫不大，已走上十丈有余。再一用力，又走了上三丈，惟有这五尺，可就难啦。顶到十三丈上，有一道砖沿儿，若是迈的步儿小了，登到砖沿子的底下，只要气一不稳，脚底下一滑，就得溜下来。若要步一大了，迈过了砖沿子，身形只要往后一闪，就得掉下来。必须到这个地方，脚一登着砖措子，身形往上一长，用手扶住上面这个矮墙的墙头儿，随着一骗腿，就越进了亭子啦。童林深知这个理由，赶到了五尺的砖沿子那儿，童林遂用脚尖找着砖沿子，往上挺身形，手可就够营墙头啦，腰眼儿一叠劲，随着双腿往上一飘，就越到了里面。众位侠客齐声喝彩。单说童林越进了矮墙，看见盗宝的二寇，四马倒攒蹄拥在桌案之上。童林一面向前走着，一面口中说道：“韩宝、吴智广，你二人也有今日吗”’说着话，用手向前一抓，打算把他们两个人提起来，以至手到处，就见这两个人身形向下一软，童林细一看，原来是两个皮人儿，穿的是韩宝、吴智广的衣服。童林一见是两个皮人儿，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不由得气冲牛斗，遂高声说道：“就是那李太极再献出了二小与国宝，我也不能与他善罢甘休。”童林因为什么说出这么两句话来呢?前文书已经表过，童林向来不失信于别人。他也是最恼恨别人失信与他。今天李昆请众人试五绝艺，幸而众人把五样儿绝艺全试下来啦，这才将众人的名誉保住。若是试不下这五样儿绝艺来，岂不将一世的英名，付于东流吗?这就是李昆作事太已短见，童林的心内，本不愿意李昆如此的行为。如今李昆用两个假人儿顶替韩宝、吴智广，不用说他失信在众侠客的面前，这分明是拿着众位侠客当做了婴儿洗刷了。童林乃是直爽之人，焉能受得下去呢。前者就因为金银烂石岛的九寨失信，童林与镇东侠一怒，才将九寨斩首。今天童林这个气就大啦，遂又将黄云缎子的包裹打开，用目一看，更是将童林气的双眼发直，包裹里面若是翡翠鸳鸯镯，童林这个气还小点儿，及至一看，原来是一块半头砖。童林遂一伸手，将两个皮人儿提起来，来到短墙的前面，高声喊道：“太极公，这就是你那两个师侄。你接人吧。”说着话，将双手一撒，就将这两个皮人儿往下一掷。
其实，李昆并不知道这是两个皮人儿上，心中想到：“童林哪童林，你做事怎么这么鲁莽啊。这两人被你这扔下来，岂不生生的摔死，再者他们两个人，乃是国家的要犯哪。你若将他二人摔死，你如何交差呀?”想到这里，李太极打了一个箭步，往前一纵，伸双手将这两个人接住。等到把这阿个皮人儿接在手里，才知道事中有变。遂回头一看，又不见自己那三个盟弟，那三个人呢?就是那四庄主法禅僧，五庄主贺永贺建章，七庄主清风过柳柳叶猫韩忠韩殿远。李昆明知道是他们三个人护短，不顾弟兄们的大义。今既做出此事，叫我如何对得起童林与众位侠客呢?猛然又想起了北侠秋田，双手托着皮人儿，口中说道：“悔不听秋老兄之言，方有今日之错。”说着话，双眼一发黑，气往上一撞，身形随着往后一仰，就要栽倒。就觉后面有一人，用双手扶住。若不是有人将李昆扶住，李昆就得当时栽倒，闭过气去。李昆将这口气缓上来，回头一看，有一人扶着自己，非是别人，正是北侠秋田。李昆一看见北侠，遂又说道：“我不听兄长之言，果然事出意外，叫我如何的处理?”北侠闻听，只是低头不语，寻思良策。
书中代言，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个事情如同在镜子里一般，众位侠客只知道其外的事情，不知道其内的事情。若不然李昆怎么说出悔不听秋老兄之言，其事果出意外呢?所有这一片事，都在这两句话里头包括着呢。前者北侠秋田由铁善寺至八卦山，初次与两造说和。那时节北侠到了八卦山的时候，李昆弟兄八人，把老侠客接到山内，李昆一问北侠因何至此，北侠以观看师弟法禅为名，李太极设宴款待。赶到夜间，李昆与北侠抵足面眠，为的是夜间谈话。北侠也不知道李昆是什么用意，以至到了晚间，七位庄主俱已安歇，李昆遂追究北侠的来意，北侠乃是堂堂的侠客，岂能被李昆苦苦的追究呢。遂就将自己被童林镇东侠之托，明为探望师弟，暗中为给两造说和，解决二小与国宝之事。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李昆暗含着佩服北侠，做事正大光明。遂向北侠说道：“秋老兄，你既为我们两造的事情，远路而来。不畏劳顿，这份儿人情，我们弟兄实在是感谢不尽了。何况是您从中成全我们的事呢。真称得起朋友的义气。兄弟你既肯说了实话，我们两造的事情，非由兄弟你身上完结不可。我若是一驳兄弟你，我就枉称侠客啦。当初这件事情，其错就错在我的身上啦。皆因我既称为侠客，就应当规箴弟子，不能听他等胡作非为。因为我有乖教育，山令不严，才酿此祸。可有一样儿，童林他作事也有点儿太已粗鲁啦。他既知盗宝二寇是我八卦山的人，我又有个小小的侠客的名誉，他就应当来到我的八卦山，前来见我。我还能说出什么无礼的话来吗?再者说，我也不能违背国法王章。我自当献国宝，绑二小，我们弟见还得请罪在童林的而前，童海川他不但不来我的八卦山，反倒约请镇东侠，方有杭州擂掌打我四弟法禅之事。就说他打我四弟，我也不恼，皆因我四弟下山之时，我劝之再四，他执意的不听，总是他祸由自取。最可叹童林，他乃是带罪出都，捉拿盗宝之人。他就应当寻踪捕盗，才是正理。不应当协助镇东侠，往太湖要镖，战败三寨，结怨于铁善寺。后来又在金银烂石岛，杀死了九寨，可谓与铁善寺冤上加冤，方有重阳会发生。童林若不赴重阳会，他若先来见我，那时我出头，不但献二小与国宝，我还得与他们两造讲和。取消重阳会。童林他并不前来，他反倒约请天下的侠客，各路的英雄，欲要封闭铁善寺的山门。分明是敲山震虎，恐吓于我。只顾他作事好看啦，无奈我的脸上可就难看啦。最可怪的是，就没有一位侠客给他划策，请他前来见我，与我们两造说和。这还算好，幸尔今天兄长你来啦，倒是我一个台阶儿。若不然我们两造，就得落个骑虎难下之势。秋老兄，您想想我说的这些话对不对。这件事情应当怎么办好?”北侠闻听，遂说道：“贤弟您既是一位明白人，这个事情总算是一误再误，一错再错。要依着我的主意，贤弟你避点儿委屈，就接着童林奉旨捕盗的题目，咱们弟兄不违背国法王章，遵守侠义道德的宗旨，将国宝与二小献出。借着这个原因，咱们还可多交几位朋友，好歹把这件事就敷衍过去啦。”李昆闻听北侠之言，虽然有理，究竟心里头有点儿气不平。遂向北侠说道：“这么办吧，事情就依兄长你，算是和平的解决。可有一样儿，我得看看铁善寺的动作。你在我这儿先住两天，有什么事情再说。”北侠见李昆如此，也就不好往深里再劝啦，只得说道：“贤弟凡事可要慎重为是。”李昆说道：“秋老兄你就不用管了。”
从此北侠被李昆软困在九宫连环堡，可巧没有几天，刘俊冒雪下书，当日晚间，三小侠夜探八卦山，李昆命人下山一打听，探事人回来报道，言其水晶长老画策，十位侠客聘请王十古，李昆闻报，未免心中挂火。童林既不肯前来讲和，又请王十古协助于他，分明是要以势力相迫于我，我岂肯受其屈服。由此常命人前去打探，来人回报，言说王十古已到铁善寺。李昆得着此信，将要派人再去打探，忽然外面有人报道：“南侠客前来拜山。”李昆一闻此报，就知必是王十古的主使。这才故意聚众施威。在江面山头内外，为得是表示八卦山不受屈服。足可背山一战，暗含着叫南侠带信儿。南侠受奚落走后，李昆等到晚间，请北侠商议，要依着北侠的主意，打算叫李昆请王十古到八卦山，两下说和也就完啦。李昆想道：“既然王十古到此，若要由王十古他这儿说和，不如由北侠当初就说和啦。外人要是知道的，说我与王十古是故旧之交，由王老先生出头了和，我还好看一点。外人要不知道的，必说我惧怕王十古。再不然，必说我败在王十古的手下啦。难免被外人谈论与我。”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凭着自己平生所学的五样儿绝艺，打算要在八卦山试艺。秋田拦之再四，李太极执意的不听，最后北侠说了这么一句话：“既然贤弟打算这么办，明天您派人到铁善寺，聘请王十古与众位侠客，来此比试五样儿绝艺。您可得跟您那几位盟弟商量好了，此事方可实现。若是你们哥儿八位意见不合，此事可千万别办。”李昆含笑说道：“秋老兄，这个人太小心啦。我们弟兄人称江湖八义。我待遇我这七个盟弟，解衣推食，推心置腹，我先与他们商议好了，我才与兄弟你商议。此事绝无有舛错。”北侠闻听，也就不便再往下问啦。这个地方，李昆的见识，可就不如北侠秋田啦。李昆以为他这七个盟弟与自己情同手足，必然顾全大义。他焉想到人跟人不同，木跟木不同，犬马不同类。李昆以为自己对待这七个盟弟情义高厚，他们待他决不能无义薄情。焉想到这里头有好几位，很不赞成李昆的。平常就说李昆做事托大，看不起人。内中都有谁呢?头一个就是青风过柳柳叶猫韩忠韩殿远。他原是黑虎门的一个大贼。他就讲究偷盗窃取，偷来的金银，他是任意的挥霍。就是李太极对待他多么好，他总说没有自己在外自由。这个人他的良心够多么黑呀。第二个就是五庄主贺永，他乃是陕西延津的一个大贼。就讲究断路劫财，什么叫道德公理，他是一概不懂。仰仗血气之勇，杀人放火，无所不为，他与李太极交友，让李昆用礼义把他们拘束住啦，并非是他们心中所愿，无非就是个将就服从。四庄主法禅的情由，前文也表过他，当初他就不是好人，由学艺的时候，他就恨师怨弟，目无长上。他虽然是个和尚，无奈他不守清规，不明白和尚这两个字怎么讲，因此他们三个人的秉性偏左，明着与李昆互相交友，暗中他三人自结党羽，其实李昆把试五绝艺的事情也跟他们商议好啦，他们三个当面也允许啦。焉想到是日晚间，韩忠约请法禅贺永到他的院内，在密室之中，开了个小小的会议，韩忠不说李太极顾全大义，以遵守国法为重，他反说李昆惧怕天下的侠客，不疼爱自己徒弟，要将二小献与童林，押解入都，为的是向童林买好儿。法禅贺永这两个人，原是不明道理的人。听韩忠这么一蛊惑，可就问计于韩忠。韩忠这才说道：“咱们明着还与李大哥相和，等到今夜三更天，我到咱们老弟田方那儿，偷两个皮人儿去。明天试艺的时候，必然将韩宝、吴智广押往望云亭。那时你们哥儿两个应声，绑送二小。我暗中把皮人儿吹鼓了，把韩宝、吴智广的衣服，给皮人儿穿上，用半头砖将玉镯换下来。然后我在西山坡预备一只小船儿，带着徒弟们等候你们。咱们驾小船一同够奔玲珑岛，投奔大爷司徒朗去。然后再命人打探咱们这位有能耐的李大哥，怎么解决这个事。贺永法弹一听韩忠之言，遂说道：“真要这么一办，等到五样儿绝艺试完，二小变成了皮人儿，李大哥不就受了热了吗?”韩忠闻听，带笑说道：“咱们管他呢，不是就为看他这手儿吗。”
阅者诸君，看起来交朋友的这本儿书，可不可不加深读啊!李昆当初交他们的时候，看他们全不错，这才倾心吐胆，拿他们当作亲手足看待。又准知人心叵测，实指望交他们几条膀臂，互相扶助。没想到险些儿没把这条老命，送在他三人的手内。其实李昆与北侠交友，不过就是见面之情，面子都在法禅身上呢。这一场事要没有秋田，李昆不定落到什么地步呢。这就叫交朋友得朋友的益，受朋友的害，这三个人就是李昆的要命鬼。看起来交朋友够多么难哪!韩忠如今说出这么两句话来，阅者请看，他还有一点儿良心吗，若不然他们三个人，结果怎么不善呢?皆因他们心田太坏啦，这就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他们三个人把主意商议已定，果然就把这件事给作出来啦。以至李太极来到望云亭，童林献艺已毕，将皮人儿扔下了望云亭。李昆将皮人儿接往手中，用目一看，不见了法禅贺永韩忠。明知道事中的变动，由他们三人身上发起。自己又一想，平生对待他们三个人情同手足，不想会招惹出他们三个人，下此毒手，未免的一阵寒心。又一想事已至此，如何与童林交代呢。自己心中一发堵，双眼一发黑，当时他急得身往后仰。若不是北侠将他扶住，李昆当时就得闭过气去。故此李昆才说悔不听秋老兄之言，方有今日之事。自己这个事情又难以出口，一个盟弟不好，两个盟弟不好，难道说三个盟弟都不好吗?不用说，一定是自己的不好，镇压不住他们。但是事已至此，岂不将我难死吗?此时李昆真是千难万难，真是有口难分诉。那两旁边侠客英雄，一位位可就全搭拉了胳膊。谁也不肯出头了解，这是什么情由呢?就皆因李昆要试艺五绝，幸而大家好歹全试下来啦，这是没什么说的啦。倘若我们大家要试不下来，我们这侠客的英名，就得断送在李昆之手。如今天家把这五样儿绝艺也试完啦，原来是个皮人儿呀，我们倒要看看你与童林怎么样说话，因此大家才袖手旁观。看起来法禅贺永韩忠，这三个小子够多么狠哪，把李昆害到这种地步。真是求生不得，求死又难。惟有这位血心热胆的北侠秋田，把这个事情，早就看透啦。心中想道：“李昆若听我的言语，焉有今口呢?”此时我若不管，非得激出意外的变化不可。”自己万般无奈，遂向李昆说道：“事已至此，李贤弟您先后站。我把海川叫下来，有什么话咱们再说。”李昆只得往后倒退，不住的长吁短叹，北侠遂向望云亭点头叫道：“海川，你先下来，我有话对你言讲。”童林闻听，由望云亭上，单身而下，满面的怒容，遂向北侠说道“老哥哥，有话请讲。”北侠说道：“童贤弟，你一定是为这两个皮人儿的来由说李昆失信妄为。这个事情，并非是在李昆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事情为兄我担负着多一半儿的责任呢话也不是一句半句可以说完，兄弟你这个人，也不是那难买难卖之人。你也是素能容人宽宏大量的侠客。此处也不是谈话之所，咱们九宫连环堡里面去说。”遂又回头向众人说道：“众位多分神吧，这个面子全当给我啦。把童大弟陪到八义厅里边，我再把其中的隐情对大家说明，你们众位也就明白啦。常言有句话说的却好，席头盖的事都得了。咱们是事有事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大概童大弟，你也不能不赏我这个脸儿。”童林方才在望云亭的上面，一见那两个皮人儿，恨不能当时就与李昆变脸，把李昆结果了性命。及至被北侠叫下来，听他所说的这片言语，童林这才知道，另有别的情由。他又是个厚道人，又驳不过北侠的面子去，只得给北侠留了个退身步儿。遂说道“老哥哥，兄弟我是个不明白人，可是作事向来不敢粗鲁。事情既已到了这种地步啦，本应当我得当面质问太极公。既有兄长你在里面拦阻，我虽有干言万语。什么话我也不能说了，您不是说有什么事情，上八义厅里面说去吗，咱们就在八义厅里说去吧。”北侠将大指一伸，向众人说道：“还是我兄弟疼我，有什么话，咱们大厅里面说去吧。”
预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