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温泉 (第2/2页)

“林哥哥，你走那么快，叶儿跟不上了哦。”秋叶娇声道。

石头：“他背书那么厉害，背你肯定也轻松。”

“咯咯咯”，秋叶欢快的笑道：“石头哥，看你长得蛮憨的，其实说话还蛮有趣的呐。”

石头憨笑道：“那肯定的。今儿高兴。”

“哎呀，跑的一身汗，累死了。”秋叶微微喘息道。

“嗯，歇会吧。”林一林开了口，左喵右看，不敢肯定的问道：“石头，学校后院这边好像有条小溪吧，我们到溪边去洗把脸。”

石头点点头，才走两步，忽又道：“沿着小溪往上走，就是温泉，一到秋冬，村里蛮多人都会来泡泡的。要不我们去看看？”

林一林和秋叶还从没来过，被石头这么一说，倒是提起了兴致，林一林看了看秋叶，犹豫道：“这山高不高？路远不远？”

石头憨笑道：“不高，也不远，最近的池子几分钟就到了。”

秋叶道：“林哥哥，我们去看看吧，小叶子还不晓得温泉长的什么样子呢。好不好嘛？”说着，一把抓住林一林的手。林一林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像是特别紧张的样子。

三人缓步向上。

果然如石头说的一样，坡道平缓的很，和平地好像没太大区别。林一林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三人沿着潺潺小溪走了不到十分钟，就见一大片树林，暮色笼罩下，黑魆魆的，分不清都是些什么树。就只见树丛中，雾气蒙蒙，似幻似梦，如冬日清晨原野里飘荡的薄雾。隐隐约约中，可见树林里分散着四五块镜子一样的水面时隐时现，池子与池子之间有窄窄的水泥小道相连通。

石头雀跃的向前疾走几步，顺着平整的小道来到一个水池边，闷声道：“天要黑了，我们就在最边上这个野泉里洗洗吧。明天要洗的话，就早点来。”

林一林不解：“什么叫野泉？”

石头憨笑道：“古叔家的温泉房都建在上面泉眼边上。这几个池子里只是从上面温泉里漫出来的泉水，底下没有泉眼的。水温也比上面的低好多，不烫。我们叫它野泉。”

秋叶撅起小嘴，极为不满道：“那要是有人在上面泡澡，我们在这里不就是喝他们的洗澡水呀？肮脏死了。你俩洗吧，我不洗了。”

石头憨笑道：“瞎说。你看看上面，没有亮灯吧，说明今儿上面没人泡澡。要等双抢忙过了，来这泡澡的人才会多，现在人少。再说了，泉水一直在流动呢。”

任石头说得天花乱坠，秋叶却怎么也不肯洗。于是，石头和林一林两个窸窸窣窣脱光了衣服，摸索着下了水池。秋叶在一块石头上坐着，看他们洗。

说是水池，其实就是一个天然的小石坑，说不定还是战争时期炮弹炸出来的弹坑呢。两人闷不做声的在温暖的泉水里洗洗刷刷，双手胡乱的在身上上下搓摸。石头还在里面玩起了潜水。

一轮弯月冉冉升起，高挂在半空，清辉洒落下来，如一道轻纱漂浮在树梢，整个温泉池忽隐忽现，显得更加迷蒙、诱人。

正洗着，林一林两耳忽然支楞起来。

“噗”石头从水下冒出头，嘴里喷出一口水，刚要说话，却被林一林一把按在池边，指了指右手边，悄声道：“别做声，里面池子里好像也有人！”

石头抹了把脸，侧过耳朵听了一会，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哪有？秋叶，你看见人了吗？”

秋叶警觉的四处张望，道：“没看见呀，好像有点点动静。会不会是野猪野狼啊？”声音忽然有些发颤道：“林哥哥，我，我有点害怕。你们洗完了吧，快起来，天都黑了。我要回家。”

“哦，马上就来。”林一林答应着，拉了石头一把，两人爬出温泉池，赤条条站在石地上蹦蹦跳跳，以此来抖落头上身上以及耳朵眼里的水珠。然后囫囵的穿上衣服。就在这时，不远处，窸窸窣窣一阵声响，两条黑影从上而下，在林间闪动，看那情形，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林哥哥，是不是野猪？”秋叶吓得一头钻进林一林怀里，身体瑟瑟发抖。

“不是。别怕。”林一林将秋叶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安慰道。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水雾一荡，林间清晰了一个瞬间。三个人都看清了，那是身材不高的两个人，目标好像就是右手边的那个温泉池。待要细看，那浓雾却又迅速合拢，林间再次变得迷迷蒙蒙。但隐隐约约的，传来一丝一时高一时低、一时又阒然、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们听见了吗？那边泡温泉的，好像…是个女声。”林一林竖起耳朵静听了一会，问石头和秋叶。

石头和秋叶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对此却见怪不怪。林一林过人的听力他们早已经领教过。

三个人看得有点糊涂：这是什么个情况？怎么会有人从上面温泉池那边下来，又到这边温泉池？难道是泡了热泉，再来泡野泉，还是在上面没找到人，跑下面来了？最关键的是，这俩人是谁？右手边池子里泡澡的人又是谁？

林一林裹着秋叶，和石头躲在一棵大树后，屏住呼吸，睁大双眼，仔细搜索着，见那两道身影向最里面一个温泉池摸了过去。

林一林和石头对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这两人有点不对劲。不论他们是下来泡澡，还是下来找人，都应该会正大光明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或是点名道姓的大声喊叫，而绝不会是像小鬼子进村一样，这么悄然无声、偷偷摸摸的。

秋叶害怕，低声道：“林哥哥，石头哥，我们还是回去吧。这要是遇着坏人，杀了我们啷办？”

石头摇摇头道：“不会。林湾村蛮安全的，好几年连小偷都没出过一个。这两人很奇怪。我想跟上去看看，你们留在这等我。”

“一起。”林一林简单的亮明了态度。他也觉得有点蹊跷，但更多的考虑，是绝不让石头一个人去冒险，拉着秋叶，和石头三人悄没声息的跟了过去。

连续绕过三个小型温泉池，相隔着十几步远，三人随着那两道身影来到最里面一个池子外围，离小道几步远，趴在林间一块巨石后，抬头看去。

眼前一幕让他们大吃一惊。

池子里泡澡的是个女人！更准确的说，是他们都很熟悉的一个女孩，古漓！

从林一林三人这里看过去，清风徐过，薄雾时聚时散，古漓的身影如幻灯片一样时隐时现，不停的在切换。此刻，她侧对着他们，腰部以下浸在泉水中，手里拿着一条雪白的毛巾，正仔细的擦拭着细长的脖颈。雾气蒸腾中，月光清辉下，女孩除了一头短发乌黑，其余裸露的部分，肩背、脸上、臂上、正在发育的胸部，无一处不闪耀着白瓷般圣洁的光辉。

仔细听，还有仙乐渺渺，她嗓子里哼着一首动听的音乐，正是当下风靡一时的孟庭苇《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长长的，长长的，寂寞海岸线，高高的，高高的，蔚蓝的天，是不是到了离别的秋天，我们已走得太远已没有话题，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

那两个距离古漓更近的人面朝水池，背对三人，匍匐在一块大石后面，探出两颗脑袋，一动不动的在偷窥。树影婆娑，一时仍看不清那两人的脸。

此时，林一林、石头和秋叶哪里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三人虽和古漓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反倒对她弟弟古江颇为排斥和厌恶，但事关一个不到13岁女孩的清白和声誉，他们绝对不会置若罔闻、坐视不理。

林一林用手指捅了捅石头，朝那两人努了努嘴，轻声道：“脑袋。有准头吗？”石头点点头，咧开嘴，无声憨笑，露出几颗白牙，随即俯下身，在脚边摸索了一阵，捡起两颗鹌鹑蛋大小的石子，站起身，认真瞄了瞄，用力的将手中的石子掷了出去。

“啪”，“啪”

“啊！”“嗷！”

随着两声轻响，那两人大声痛呼着，飞快的从大石后爬起来，转身沿着小道，朝三人匍匐的方向跑来。

林一林石头秋叶三人赶紧伏低了身子，大气也不敢喘。一眨眼功夫，那两人就越过了他们，熟练的顺着山道，向山下飞跑而去。

“啊！”直到这时，如梦初醒的古漓才发出凄厉的尖叫声：“爸！爸！姆妈！”然后迅速将身子沉到水下，两手紧抓着毛巾，遮挡在脖子下，水面上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惊惶不安的四处张望。

“快跑。”石头低喝一声，拉着林一林和秋叶撒腿就跑，刚跑了十几步，林一林一把拽住石头和秋叶，沉声道：“不能跑，画蛇添足。”林一林简短的说着，但还是拉着石头和秋叶往外又紧走了十几步，在道旁一棵大树旁停下。

不过两三个呼吸间，就听见“嗵嗵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在山道上响起，两根手电光柱一前一后乱晃着朝温泉池这边疾驰而来，恍若两头暴怒的狮子，快如迅雷。

“你去看古漓，我去那边追。”

“古漓，古漓，怎么啦？你没受伤吧？”

以林一林的耳力，轻易的辨别出分别是古东和农丽夫妇的声音。

就在古东和农丽分岔，准备向山下追去时，林一林拉着石头和秋叶从树后闪身而出，快走几步，拦在古东身前。

“谁！”

“古伯伯。”

古东和林一林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哇，就是他们，是他们两个流氓在偷看！爸爸，姆妈，把这两个流氓的眼珠子抠出来！”古漓扑在农丽怀里，哭喊着大嚷大叫。

农丽迅速替古漓搽干身子、穿好衣服，看了眼被古东带过来的三个小家伙，疑惑道：“到底是两个还是三个，你看清了？还有小姑娘偷看你洗澡？”

古漓渐渐从最初的慌乱中清醒过来，听到母亲的问话，也有点不确定了，茫然摇头：“可，不是他们，那又会是谁？”

“是…”秋叶刚开口，就被林一林抢过话道：“是哪两个，我们也没看清，但古伯伯，农婶，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一条线索，刚才偷看的那两人，应该被石头用石子从背后砸伤了脑袋。古伯伯现在就可以去村医务室，看看是谁在那里包扎伤口，或者明天一早在学校门口观察一下，有谁脑袋上缠着绷带，或者头上有明显的新伤口。”

古东诧异的看了看林一林，这就是儿子古江眼中寡言少语的“病齁子”“林憨巴”吗？是儿子看走眼了还是家鲲这儿子林一林大智若愚？

古东内心里对这个矮小瘦弱很不起眼但心思异常缜密的男孩顿时刮目相看，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天晚了，树林里这么黑，我送你们下山。农丽，你和古漓上去把古江接上，然后回家。”

按照林一林提供的线索和思路，以古东的手腕，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事情很快就被查的鱼清水白。偷看古漓泡澡的竟是古漓的两个同班同学：林远志和徐卫兵。而古东刚从南方回来，携家人一起泡温泉洗澡的信息，却是古江无意间透露给他们的。

事后，古东一家并没有针对林远志、徐卫兵做任何事情，甚至都没有找他们或他们的家长说任何话，就当这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古江一个人当晚被古漓关在自家房里狠揍了一番，此后一连几天，古漓也不给他好脸色，动辄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通，甚至拧耳朵、掐腰肉，让古江痛苦不堪偏又有苦不能说，心里对大志和大兵两个要好的朋友恨之入骨，暗暗发誓，一定要报复这两个不是人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