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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第2/2页)

这一刻,我屏住了呼吸,忘记了整个世界的架构,满心期望事情如同我想象般简单,只愿不要醒来。

“起床了!”我抬起头,眼睛几乎睁不开,艾米的声音在远处回响,“早上有实践课,太阳又这么大,真的好烦啊!玖快起来来来”我皱了皱眉头,再次闭上眼睛。

“你吃饭时睡着了。”

“是……么,这是哪里?”交感神经取代副交感神经发挥正作用,甚至达到异常程度,从而导致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撞击着鼓面般跳动,简称心悸;心肌收缩力的强度和速度提高中,收缩末容积增加,这一切都是从深度睡眠中突然醒来的症状。另外太阳穴还隐隐作痛,口干,想喝水。

“临时住处。”我坐在只有一间房,木制的桌、椅的极简巷子楼的床上

“你感觉如何。”

“嗯,还好,只是”坐起来就头昏。“什么时候去拿东西?”

“不需要了,现在你要做另一件事。”

“什么?”

“今晚五点,佐尔伦街见。”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向桌上,“喝了。”我深吸一口气,挪下床,脚步沉重地靠近桌边,一只手撑住桌边,另一只手端起瓷碗晃了晃,全身的重量都下压,迷走神经已经好久没有作乱了,“药吗?”

“啊。”他轻声道。

学校的皮划艇队取得了几年来的第一次冠军,作为在校际皮划艇比赛中有着“万年第二”之称的队伍,他们顺理成章地登上了校园小报的头条;我去听了毕业季的讲座和音乐会,两者都让人昏昏欲睡——周围人高涨的情绪使我疲惫。

rollinginthedeep的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我就有离场的冲动,某位将要离职的音乐系教授评价这间学校的乐团在和现代接轨的同时也逐渐失去百年的传统,这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话,在学生间人气极高的几位教授在精于古典的同时更偏向于当代的流行,以他们为主导的乐团在毕业生音乐会上演奏的全是流行音乐正是一种体现。或许是考虑到比起恢弘的交响诗篇,在街巷中被人人口耳相传的乐曲更不易使人入睡的原因,但整齐划一的歌曲串烧风格倒是另同我一般喜于沉浸在韵律性更强的上世纪和多个世纪以前风格中的人们不乐。

我站在石桥上看远处,灯光半明半暗地落在默默的流水上,连成一条不知将要通向何方的路。撑着船篙,似乎要没入黑暗中,拿起手机放起我唯一能背下谱的钢琴曲:《clairdelune》,作为一个学竖笛的人,为了弹好它,我花了两年,不仅基础的《哈农》系列和《车尔尼》系列被翻破了,还厚着脸皮一直在蹭选修的钢琴课(没有多余时间完成课后的练习而没有选修,听说那位说话温柔似水的女老师发起脾气来很是可怕),演奏踏板踩了千次,更不用说为了掌握最难控制的手指轻柔力度挤出时间经过了接近于自我虐待的强迫式训练(有段时间上下课都在小跑),接近专业钢琴水平的好友是我的首位听众。

“你和这首曲子融为一体了。”

“试着做一个钢琴家吧,玖,你的天赋超出一般人。”

她开玩笑似地说,我摇了摇头,没放心里去。

我喜欢竖笛,喜欢听从它并不华丽的身体倾泻出连绵不断的,同翱翔般的轨迹。而这首曲子,不过是我为了证明自己能力的炫耀物。

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我想睡在花园冰凉的石凳上,一抬头就能看见昭示晴日的满天的繁星;我想睡在图书馆的书架间,伸手就能抚到古书的柔面;我想睡在高大的榕树上,感受树木吞噬时光的脉络。我想在梦里见到他,脚步一顿,单手扶上额头,我必须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理想,梦只是为我与他,我理想中的他,饱含着我自身的影射的他提供交流,并通过交流更清楚地认识我自己,体验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奇妙经历的地方。

啊,虽不是真实,我也愿意为此付出,哪怕使我的想象力濒于枯竭之地。

夜太静,我却无法入睡。他给我一种假象——与我所知的行事方式很不相符——像一片被打磨后的玻璃,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与渴望。和他待在一起的一个月里,我和他一起过着相对他的身份来说可被下定义为隐居的生活,想法分裂成两种分裂成两种:一为这是真实的库洛洛·鲁西鲁的一面,另一面充满了血腥和恐惧,二者根据情境不同而改变;二是他在我面前凭着良好的伪装素养和丰富的实践经验进行了隐瞒,刻意表现出他倾向于展示给我的一面,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视——因他从不与我讨论严肃话题,也许是因为我不在他面前看书的原因。

我闭着眼睛半睡半醒,三点半时彻底清醒,睁开眼睛,像见到世界末日般看着他在烛光下的脸庞,温润而沉默。犹豫了片刻,我终是说话,\\\"每天都这么晚睡会死得很早。\\\"顿了一两秒又补充道,\\\"对皮肤也不好。\\\"

他抬起眼皮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让时间走了一会儿后轻声说:\\\"那睡吧。\\\"便吹灭了烛火。刹时一片从人类文明诞生前延续至今的黑板笼罩了整个房间,我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好像在听夜里唯一一缕风。他走向旁边的床,躺下了。

“晚安。”我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在我再一次醒来后拿来一条银色的长裙,不知什么用意偏是与我名字相对的颜色。

“我很久没穿裙子了。”

“很适合你。”

“谢谢。我只会跳慢拍的华尔兹。”

“不用担心,你只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就不会影响我的计划。”如此看来你对我又并不抱期望,是因为在梦里所以我看不透你吗?做梦时想要了解他人想法只会落得两种极端的下场:一是在梦中人说话之前就了解到全部,那人的思想以马赫为单位从你脑中闪过;二是对方的一言一行在你看来全部是谜,你花费许多时间在很难得到证实的无端猜想上。我希望我能逃离这两个极端。

“我尽量。”

舞曲是拉赫玛尼诺夫的《lebesleid》,演奏的钢琴家显然风格独特,在拉快了整首曲子的速度同时表现出了明快的风格,作为舞曲伴奏合适,若登台就另当别论。

“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回过神,他的脸离我极近,我连忙假装看向别处。

“呆在原地。”他在我身旁耳语,话音未落大厅陷入一片黑暗,我在心中倒数,十秒后亮起,就在这五秒的间隔,他离去又回来。我用口型问他是否可以离开会场,他摇摇头,笑得诡异,有一瞬间我从他脸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舞会散场时先前迎接众人的主人没有出现,我暗自揣度他是否拿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不懂为什么要以我作为其计划的一部分,我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两人走在回临时住所的路上,我思考了很久也无头绪,想问了,他却不见踪影。

“库洛洛?库洛洛·鲁西鲁?”

没有应答,我可不认识回去的路,况且已走到小巷中,连在一起的相似道路使我发晕。谁知真的头晕了,黑夜扑面而来,一股脑儿涌进我的胃里,遮住我的双眼。咳了好几声,感觉有秽物将从口里吐出,张开嘴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半蹲着许久才扶墙站起,胃好像被塞进了泡水棉花,身体发烫。迟钝如我也能察觉身体的异样,看来我应该去做一个全身体检。

如果昏倒了就不用找回去的路,虽然我想睡却不是何时何地都能睡着然后脱离梦境。走了几分钟后我放弃寻找那间简陋的屋子,这儿的每幢建筑看上去都是相似的。对黑夜的喜爱大大胜过白日的我此刻第一次萌生出想逃离的想法,真正的恐惧在我反映前就已袭来,右肩上的刺痛感伴随重锤的力度使我撞向一旁的地面,毫无逃避余地,我只能咬牙看向伤害我的人,希望眼神能使危险远离。那人走近我,在与他对视的那刻我身上的某个开关被打开,几近疯狂地扑上前去,想要扯下他的兜帽,对方闪避很快,又在我的左肩留下一刀。

我尝试叫他的名字:

“飞坦。”

“你……”

身材矮小的攻击者只说了一个字,可我知道我安全了。一直以来留存的疑虑和敏感捕捉到的细节形成主轴,我到幻影旅团团长身旁任务已经在我本人不知的情况下进行已久。

“告诉他不会再回去了,那把刀给我。”

“你还不能死。”

他想舔刀上的血,又顿住,我弯起嘴角。

“我要去一个地方,你要来吗?”

飞坦保持缄默,退后两步转身离开,我起身时身体已不受疼痛困扰。去宴会厅的路我还记得,由于刚才是事件,路线在我脑中清晰地展开。

宴会结束了,门却没有上锁。我推开门,听见心脏的重击声,愤怒多于紧张和恐惧。有一个人站在台阶上,我试图辨别那人的身份,直到黑暗成了背景,斑驳的白色占据了全部的视线也没有看出来。

“你好,”我说,“我来这里拿走一件我失去的东西。”沉默回应我。“你同意了是吗?”我倒数了十秒,走上前去,沿着一阶阶楼梯,尽量放轻脚步,踩在绒的地毯上有声音倒奇怪吧。我路过那人身旁,他或者她立在原地,依旧没有挪动半步,于是我转身朝向他,退后上楼梯----永远不要把背后对向可能成为你敌人的人。我感到自己像芝诺的箭失,迅速脱离了黑暗,却永远停留在黑暗中

我明白此人不会有任何愧疚之心,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他再次见面,我手握黑色的石盒,从盒面看见我自己的眼睛,黑得发亮,同时也看见他,愤怒在我胸中燃烧。许多咒骂的话语仿佛将要像岩浆般喷涌而出,可永远无法顺利通过我理性大脑的火山口,即使靠着万分之一的机会流出来也伤不了人,说不定,反而会使火山失去再次喷发的力量。曾想过他对他人的所作所为若在现实发生,是否还会将其视作喜爱的人,答案是否定的,那时我从未想到同样的事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也不知这是多么令人心痛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不认识吧。”这是他给小杰的回答,感同身受的我为书本里他的个人魅力着迷,现在我将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拿我试毒”、“为什么利用我”或是“你对我了解多少”吗?还是,将足以使我燃烧的岩流吞回肚子里?

我将门完全推开,门边撞在墙上的巨大声响反映了我的愤怒程度,上前几步,直视靠在窗前的他,他的双眼是我见过的最见不着底的眼睛,将同伴外的人囊括其中;他以平日里的平静表情面对我的视线,可今天又有些不同,我看见他透过外在的皮囊正盯着我,不是审视,而是确实在看着。

“你想要的是这个吧,库洛洛。”

我果断拿出手中毫不起眼的石质圆盒,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心脏不断加快的跳动声几乎占据了我整个脑海。紧张的表现,肾上腺素被释放,血糖浓度增加,血压升高,高到我快想要一面墙支撑着。

“你想起来了?”不愧是各种人格切换自如的影帝。

“你不要吗?”

“谢谢。”他走过来拿走盒子,顺势亲吻了我的手心,“我很需要。”我分神了,或许满脸通红,愤怒和害羞之情混合在一起,又想起是梦,全都是我编排的情节,人格也是自我理解后的产物。

“那走吧。”

“去哪儿?”他背对我打开盒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头问道。

“你不知道吗?”我的表情愣了愣。

“我不打算回去,也没有带着你的打算。协专最近挺缺人手,你能很快找到另一份工作。”

当下彻底死机,在重启后出现了几种可能:

一、库洛洛·鲁西鲁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个地点。

二、作为旅团临时工的我的确属于猎人协专。

三、我和库洛洛·鲁西鲁的关系比我想象中更近(非好,强调相处时间长短)。

四、若三成立则可推断出我还有部分记忆没有拿回来。

以上结论互不排斥,若全部成立或只有第三、第四条成立可引出如下问题:

一、我为什么会失忆(包括时间,地点,人物,事情经过以及当时心理状况分析)?

二、我为什么会想起来关于盒子的事情?

三、我为什么想不起来其他事情?

四、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回所有丢失的记忆?

一瞬间思考了这么多后突然觉得呆在一系列有关库洛洛·鲁西鲁的梦里,无意识编写情节并作为演员参与其中真的好累,当下就做了决定。

“库洛洛·鲁西鲁,你带了刀或者枪吗?”他的头歪了歪,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如果带了借我一下。”他扔了一把刀来,不是漫画里的那把弯刀,但可能也出自贝里之手。

“你打算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被你算计了,开始觉得这个梦变得无聊了。”

“梦?你一直在做梦?”

“啊,不过很快就不会了。”我确认了大脑的清醒度“我换了一块石头。”他停下离去的脚步,转身看向我,来不及补救。羽石只要沾血便无法修复,这是大陆上最后一块羽石。

我跪倒在地板上,想看他的表情却无暇顾及,有一台搅拌机在我身体里,眼前昏黑,只听到他靠近我的脚步声,身体逐渐变冷,意识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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