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嫁蔷薇 (第2/2页)
“我说过了,我对于那些对我感兴趣的人也同样存着兴趣,当然类别不同,有的是出于专业探究,有的是符合我本身取向。恰好您在我这儿二者兼备,但可惜您似乎没有主动联系我的意图,于是我来了。”
“让我继续猜一猜,您为什么不想联系我。”沈意疏站起身,在洽谈室里来回踱步,鞋跟发出的哒哒声勒住郑泽运,并不断收紧,把他逼进更狭小幽微的空间里寻求庇护,“看见我除了唤起您式微的悸动,也让您重新回想起难以启齿的往事,为什么会难以启齿呢,暗恋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除非是因为当时的您心思不纯?或许,对方是未成年?”
明明是炎炎盛夏,却有凉气从背心里蹿上来直冲天灵盖,郑泽运意识到不能再和沈意疏聊下去了,她太厉害,迟早能洞穿他的心,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但是没关系,我不是未成年,和我交往不需要感到羞耻和惭愧。”
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但她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抬眼勾起笑,嘴唇饱满像随时都要溢出的鲜红色毒药瓶:
“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同沈意疏交往的消息郑泽运并没有刻意隐瞒,很快就在朋友圈里传开来,金艺琳率先发来kakao询问,欧巴你和阿沈姐姐真的在一起了吗那我多少算是你们俩的牵线红娘你们不请我吃饭这说得过去吗?
说不过去,但是也的确没有时间,打歌期尚未结束,每天从电视台下班后可能还有签售或者电台的行程,约会都只能放在深夜。沈意疏曾提议去汉江散步,反正她算半个素人,被d社拍到也不会见报,说不定还能在路上遇见手拉手看月亮的小爱豆们。
“为什么不想和我手拉手看月亮?”郑泽运问。
“因为和哥做什么都很浪漫,不需要靠夏目漱石来增添情趣。”沈意疏躺进恋人怀里,长而绵密的头发在郑泽运腿上铺开,他勾起其中一缕缠在小拇指上,俯下身去同她接吻。
在亲吻的间隙,她喘着气:“……今晚就不回去了吧?”
“好啊。”他答应,又寻到她的嘴唇,与她一道陷入月光深处。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忙碌而程式化的打歌期因为多了一个人涉足,也变得不那么枯燥无味,甚至在休息的时候开始期盼起见面要说的第一句话。心态的转变会直接投射到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上,签售会上有粉丝问欧巴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帅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郑泽运没有否认也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确实是感觉到很幸福。
幸福吗,当然是幸福的,活到现在好像第一次感受到被无边无际的愉悦包围着送上天际的滋味。但是有多么幸福就有多么的惊惧,郑泽运很清楚凡事总有它的价格,现在的快乐必定需要别的什么来交换,当他向她表述出自己的不安时,沈意疏总是微笑着安抚他,“只要哥能一直这样爱我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用去想”,她总是这样说。
沈意疏有时会中国日本欧美到处飞,摄影团队并不固定受雇于某一家杂志社,帮爱豆拍照时也有出外景的时刻,这个“时刻”通常取决于被拍摄爱豆所属的经纪公司规模。大公司、抑或愿意花钱的公司可能会安排出国拍摄,但话又说回来了,能请得起沈意疏及其摄影团队的,一般也不会是名不见经传的中小型会社。
因为工作原因又有小半个月没见面,这天沈意疏原本一早就说好回家吃晚饭,眼见挂钟的时针都快指向数字9她还没有回来的意思,郑泽运便直接打去电话询问行踪,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女生,他记得,是她的摄影助理。助理解释说今天本来约好要拍摄新专辑封面的爱豆组合因为商演原因迟到了快两个小时,负责掌镜的沈意疏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差点撂挑子走人,对方经纪人再三道歉保证不会有下次后才勉强让她消了气,现在正在拍照。
得知沈意疏还没有吃东西之后郑泽运向助理索要了详细的拍摄地址,离家里不远,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他立刻挂了电话,把饭菜装进保鲜盒里用微波炉加热,这个天气东西冷得慢,到的时候正好能吃。
助理知道他要来,于是早早下来等待。两人一前一后进到摄影棚的时候,沈意疏正拿着相机训导躺在地上的男团成员别躺得跟个尸体一样。被拍摄的小爱豆或许是出道不久缺乏在镜头前展示魅力的经验,又或许是对上一个气场强烈又如此美艳的摄影师不知如何是好,总之成片效果沈意疏一直不满意,正好男朋友带了吃的过来探班,她就放这个稚嫩的人间乐高一马,给他半小时自己调整状态,也不知道这么僵硬怎么出道的。
“哥怎么过来了?”沈意疏把摄像机交给助理,从摆放杂乱的桌上精确摸到一根黑色橡皮筋,把自己那一头绵密如海藻的长卷发扎成马尾,“担心我没吃的特意送饭来吗?”
看着沈意疏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向他走过来,郑泽运心跳漏过一拍,她变得愈发漂亮了,黑发红唇的维纳斯无时无刻不在摇曳着神圣的艳火,眼睛流光溢彩,不被尘霾掩盖一丝一毫,甜美的仲夏夜幻梦好似一夕之间拥有了人间的实体。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怔住了,沈意疏是意识到原来现在已经很晚了,郑泽运则是感觉到自己隐约有些过头的控制欲。这段关系开始得颇为冲动,而他本身就是略显居心不良的那一方,因而从不敢对沈意疏有过多要求,但自己作为男朋友,总该有质询的权利吧?
“被气昏头就忘记了,对不起,不会有下次的。”沈意疏挽住郑泽运的胳膊,撒起娇来,好像猛虎退化成了猫咪,“快让我看看我的男朋友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欧——巴——”
他下垂的嘴角忍不住一点一点往上扬,到底还是败给她了。
旁边的助理:( ̄o ̄;)吃惊脸。
拍摄快结束时,组合里的门面借着再次表达歉意的理由又找到了沈意疏,开口说的却是:“前辈nim,今天实在是对不起,或许您能给我您的电话,方便改天约个时间请您吃饭吗?”
沈意疏当即就冷了脸,先不说她是不是单身,她根本就对这群平均年龄比自己小五岁以上的小爱豆提不起兴趣,而且她以为刚才吃饭时她和郑泽运的关系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眼下居然还有拎不清的,这就很招人嫌了。
“你们出道多久了?”沈意疏问。
门面老老实实回答:“马上一年了。”
“拿过一位了吗?最近一次销量多少?音源空降多少名?youtube播放量多少万?开得起演唱会吗?一万,不,五千人的场子坐得满吗?练习生至今的花销都还清了吗?”
这一连串的灵魂拷问砸得门面君有些懵,随即涨红了脸,意识到沈意疏这是嫌他不够格,但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可以作为回应的话。
“回去多练习,别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沈意疏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我对一掌就能拍碎的温室花朵可没什么想法。”
“那我呢?我是什么?”
在小区停车场熄了引擎停好车,郑泽运扭过头来问。
“mo?”沈意疏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半是好笑半是认真地回答道,“你嘛,应该是我在整个花圃里最想要细嗅的一朵蔷薇。”
郑泽运伸手摸了摸沈意疏的头,她有时展现出来的强势果决的确像一只猛虎,但是:“可以一直为我停留吗?”他问。
“干嘛这么问,我不是就在这里吗?”沈意疏不动声色地避开这个问题,浮起笑去握他的手,“时刻都抓紧我就好了。”
后面终于约到有空一起吃饭的时候已经快冬天了,金艺琳见了面狂吐槽,“这顿红娘饭我从夏天等到秋天等到快冬天终于吃上了”“泽运欧巴没空就算了阿沈姐姐怎么也这样”“我难道会吃垮你们吗”,等等等等。
“那你今天多吃一点,我买单。”沈意疏笑眯眯地说。
今天约的是西餐,而且redvelvet下个月就要回归了,金艺琳就是再想狠敲沈意疏一笔也不敢放开肚皮吃,点的套餐只一样尝了一点点。年轻小姑娘挑起一根意大利面,卷了又卷卷了又卷才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不过姐姐还没告诉我你们俩为什么会交往?虽然欧巴好像是很符合你的理想型,但你们好上得也太快了吧?”
沈意疏单手支起下巴,说:“椰梨呀,你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缺过男朋友吧?”
金艺琳被吓得面条差点从鼻孔里出来:“知……知道,joy姐说我们公司就有好几个前辈在问她要你的联系方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一直在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被谁深深需要着的人,所以符合我条件又对我感兴趣的人我都愿意去接触一下,不过我渐渐发现,date遇到的人大多只是受外表和激情驱使,他们并没有到非我不可的程度。”
“所以,欧巴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么?”
“现目前看来他是很认真,或许只有真心才能换取真心吧。”沈意疏说,“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会找你问我?”
金艺琳点头:“说你很像他以前见过的一个人,我当时还嘲笑他这么老套的搭讪理由连网剧编剧都不会写了。”
沈意疏:“他没有说错,我们七年之前见过一面。”
金艺琳:???!!
“所以,一个能把我记挂七年的人,符合我要求的可能性总归要更大些。”沈意疏补充道,“就算是见色起意也没关系,我只要确认他真的惦念了那么久就好了。”
吃完饭告别金艺琳之后沈意疏半途改道去取了东西,马上就到郑泽运的生日,她为送什么礼物是煞费苦心,最后找到一个合心意的香水,但是韩国缺货,得从欧洲总部调过来,于是被迫多等半个月,但好在赶上了生日之前拿到手。
回到家里没看到人,沈意疏也不意外,正好可以把香水藏起来等到生日那天送。经过客厅去书房时瞟到了茶几上的信封,她保证她不是一个喜欢乱动别人东西的人,但是信封上的“服役通知”几个字太过醒目,牢牢吸住她的视线,以至于像被咒语驱使着去到了茶几前。
是了,她怎么就忘记还有服役这件事呢?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潜意识里不想去思考?不愿意面对分别所导致的一切可怕后果?
“意疏?你回……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件事来着。”
从洗手间里出来后郑泽运发觉沈意疏正盯着服役通知书看,他申请许久的社会服务役前些日子终于审批通过,本来计划正式的书面通知下来了再告知她。
“哥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呢?临去当兵前一天吗?好趁机甩开我是不是?”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我应该怎么想?”沈意疏抬起头,眼眶泛起一圈红,“我做什么你都一概接收从不过问,是大度体贴还是根本就毫不在意?我主动提出陪你去复诊你也拒绝说不想打扰我工作。你真的在意我吗,还是只要有人在女朋友这个位置上就行,那个人是不是我根本就不重……”
“不是的。”他打断,主动将她拉进怀里,“是我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轨,盼望你能永远为我停留,所以才从不敢要求你什么,如果让你产生误解我很抱歉。”
沈意疏颓然地闭上眼睛,她是高傲的猛虎没错,以为有牙齿和爪子就可以在花圃里横行霸道居然不败之地,但最终还是被蔷薇用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爱意给缠住了,从此再也无法脱身。
“对不起,请……不要离开我,是我需要你,拜托了。”
“好,我不离开。”
几天后。
“所以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你是社会服务役?”沈意疏气冲冲地闯进来,把详细阅读后的兵单甩在郑泽运作曲的工作台上,“我还以为你是现役一去一年半杳无音讯。”
“首先,现役入伍也不会和家里完全断了联系,而且,”郑泽运咬重这个词,感到无奈,“我想说的,是你不给我机会,凶了我之后就对我表白,那种情况下难道还要我打断你吗?”
“呀,郑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