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佳人再见 (第2/2页)
祈鉴自听到舒九鸣的声音便僵在原地。
此刻更宛如木头人般,僵硬的回过身,呆滞的看向面前的人。
月光洒在她的雪青长衫上,莹莹光辉下,她如宝珠般明亮。只是她似乎连月光都畏惧,开门的那一瞬间便抬起手遮住眼睛。
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他也随着一同揪起心来。
不知过了多久,祈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在一片寂静中,颤着声音问:
“眼睛怎么了?疼么?”
只一瞬间,五年来所有的委屈与不满都在她轻轻皱起的眉头下消散了。在这一刻他想问的都与自己无关,只想知道这五年来关于她的一切。
舒九鸣亦没想到祈鉴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当即温柔的笑道,“没事,不用担心。”
“有话进来说吧,一会儿阿宁看见了该闹起来了。”
舒九鸣引着祈鉴进来。她在黑暗中行走自如,毫无停滞的给他取杯,倒茶,再安坐在他身旁。行云流水,仿佛做过许多遍似的。
“思过窟里常年黑暗,我刚出来一时有些不适应,过几日便好了。”
舒九鸣将茶杯推到祈鉴跟前。
祈鉴看着眼前的茶杯,接到手里,却说不出一个字。
舒九鸣亦不催他,只静静的坐在一旁。
“你怎么知道,昨日我去了?”
祈鉴闷了许久,终于开口讲出一句话。
昨日他向左霆汇报完仙门大会的事宜便急匆匆赶去后山,但他没现身,只躲在几块假山后目送道宁陪舒九鸣回停鸣殿。他未见道宁或舒九鸣察觉,自以为瞒的天衣无缝。
“结契丝。”舒九鸣轻声道,“这五年,结契丝会将你的一切都告诉我,你昨日去了后山我自然知道。”
祈鉴感觉脸颊边滑过一道视线,只一瞬便移开。
对,有结契丝。他竟忘了。
等等!
祈鉴向左边侧过头,难以置信的颤声道:“所以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你都知道?”
他看见舒九鸣顿了一下,继而轻点点头。
黑暗中微不可查的点头,一般人或许是看不清的,可对祈鉴而言已经够了。得到答案的他难耐的呼哧出口气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周身温润的玉兰花香像要人命的丝线勒住他的脖颈,让他难以呼吸。
“为什么?”祈鉴红着眼眶望向舒九鸣。
“为什么五年前你一声不吭去闭关,未给我留只字片语。为什么你明知我想你念你,连师祖的白鹤都问候两句,却偏偏不问我过的好不好?”
“我知道我不该强加自己的心意在你身上,可就算不是男女之情,师徒情呢?道宁划伤胳膊你都传信问候于他,我呢?我第一次参加仙门大会被打断了肋骨,你为何问都不问一句?难道我就连你的声音都不配听,连你单独给我句话都不配有么?”
“我受伤不让道宁告诉你,可我心里却盼着你察觉不对来问我一句。苦等五年,我以为结契丝无用,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可原来你全都知道。你只是不愿理我罢了。”
祈鉴说到最后,声音已越来越小,直到尾音上扬,恨恨的别过脸。
幽暗的梧宁台没有灯盏,只勘勘由月光铺洒,才得一点光亮。
舒九鸣在黑暗中的窥物能力大有长进。她看见祈鉴手中的茶杯里泛起涟漪,一滴又一滴,轻轻落在茶杯里,重重落在她心上。
是啊,为什么呢?
他已经过的这么苦了,无论是这五年,还是那百年。
舒九鸣侧过头看着祈鉴。五年前,她实在无颜面对他、面对自己才躲去了思过窟。五年不传一信,亦是不想给他任何希望。
结契丝会告诉她祈鉴一切都好,她便放心了。她以为五年够久,够他忘记、淡化对自己懵懂的情愫,却不曾想,这竟成了祈鉴五年来最苦的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舒九鸣看着在眼前强忍抽泣的人,心中似有酸涩翻江倒海。
舒九鸣闭了闭眼,终缓缓伸手轻抚祈鉴后背,轻声道:“祈鉴,抱歉。”
抱歉,她在百年前未去救他、救他的家人。
抱歉,她在这五年里对他不闻不问,不传一信,自私的想就此甩脱这份情谊。
抱歉,软弱的她想过就这样将祈鉴托付给司剑,自己只远远护着他便好。
沧溟海底的妖王一剑,是她五年来午夜梦回里最痛、最恐惧、亦最心悸的画面。她分不清自己对祈鉴是何情意。
是感动,还是心动?是师徒愧疚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她没想明白,因而不敢联系,不敢问候,只盼着五年够长,让祈鉴忘了她。
可直到祈鉴远远躲在假山后面看她,结契丝久违的跳动不止、直到他面对自己痛快的放他走却还要来寻个答案时,她才知道,原来祈鉴从未想过放手。
五百年来,她只感受过这一次炽烈的感情。不惜性命、放下自尊,目标只是她。
一声抱歉,让祈鉴猛然转身。
舒九鸣感觉脖子上的水越聚越多。原本垂在两侧的手,在她说完那句“抱歉”后紧紧的收住她的腰身。
她听见祈鉴破碎而卑微的说了一句: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