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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莹电子书 > 硬核儿 > 第12章 再婚

第12章 再婚 (第2/2页)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和真心,马教导员专程去了一趟宜昌……

多年之后,白素珍仍然不明白:她单身生活的决心怎么会在重新见到马教导员的那一刻土崩瓦解?她怎么会那么顺从地随马教导员离开YC市,带着加枝远嫁到HEB省迁西县。

重新组合的一家人刚在洒河桥定居下来,白素珍就收到了大货发来的电报。电文是:三货在汉车祸身亡,速回。

这噩耗如同晴天霹雳,让白素珍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马教导员和孩子们惊慌失措,围着她哭作一团。

她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也开始号啕大哭,为苦命的三货喊冤叫屈,悲叹三弟短暂而又可怜的一生。

“三货才二十四岁啊!刚刚谈了女朋友,正准备结婚呢。怎么突然就遭遇车祸死了呢?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老马坐在床沿边上,默默地流泪。

他本想去向部队首长请假,和白素珍一起到武汉处理三货的后事,但家里大大小小四个孩子,没有大人怎么行?

最后还是让白素珍一个人回了湖北。

她在汉口火车站下车后,根据三货生前写信的地址,一路走,一路问,好不容易找到了白沙公社建筑队所在的建设工地。

听三货的工友讲过三货死亡的原因,以及这起事故处理的经过和结果,白素珍的悲伤和愤怒是可想而知的。怒火在她胸中熊熊燃烧,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她找到负责处理这起事故的公安局交通管理部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要求重新处理此案。

别人的答复是:已经由死者亲属同意的处理意见不可能改变。

白素珍说,来处理丧事的两个人只是名义上的亲属,与三货没有任何扶养关系,更没有感情。

公安局交管部门管不了这些,根本不予理睬。

白素珍又一路悲愤地乘车赶往白沙铺。还没进大货的家门,她就扯开嗓子申冤一样地骂开了,惹得左邻右舍都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过往行人都驻足围观。

她骂大货黑心烂肝,榨干了三货的血汗,还要把他的骨头渣子拿去变钱;她骂生母不知廉耻,一个只生不养、牲畜不如的人,竟然好意思以母亲的身份,去处理三货的丧事……

大货明知理亏,不敢还嘴。为顾大面,他还客客气气地把姐姐迎进家门。

正在做月子的沙桂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抱着熟睡中的婴儿,躺靠在床上没有起身。

白素珍径直走进三货生前住过的房间,见到四屉柜上摆放的骨灰坛,又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开了。

平静下来之后,她又到街上去买花圈,买黑纱,买白纸,买蜡烛,买棒香,买墨汁,买毛笔,把三货生前的卧房布置成了灵堂。骨灰坛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四屉柜正中央,前面是香炉,两侧是蜡烛,墙上是她亲笔写的挽联。

庄严。肃穆。一种叫人生寒的悲凉气氛。

晚上,白素珍就睡在这“灵堂”里。人去物在,触景生情。她时而痛哭流涕,时而抚摸着骨灰坛同三货讲话,或者如木雕泥塑一般地坐着发呆。白天,她不是痛哭哀号,就是大声叫骂。要大货退出那六百元钱,去为苦命的三货申冤报仇。

白大货怎么可能退钱呢?那钱已经用来偿还了做房子的账债。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不表任何态。不管姐姐骂得多么难听,他都不还一句嘴,完全是一幅逆来顺受的样子。白素珍要他退钱,答复只有一句话,钱都还了账,他拿不出钱来。

“那钱是抚恤金,是三货的性命换来的。对三货有抚养之恩的人才能得,靠三货生活、丧失了劳动能力的亲属才能使用。你是生过三货,还是养过三货?你说你是大哥,可以算作亲属,但你年纪轻轻的,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凭什么拿那钱?有什么脸面用那钱?”白素珍有理有据,咄咄逼人地质问。

大货还是一言不发。

“三货出生八个月,就被那个黑心烂肝的老母狗抛弃了,是王李村的姑妈把他抚养长大的。他最应该报答的人是姑妈,是他的养母。只有他养母才有资格得到这笔钱。你要是不退出那六百元钱,就要替三货履行赡养姑妈的义务,为姑妈养老送终!”

“行。我愿意养姑妈。”大货终于开口表态了。

白素珍一怒之下就去了杨岗公社王李村,真的把她养母接到了白沙铺。随同一起来的,还有她儿子王加根。

当双耳失聪的白氏吃力地听大家解释,看大家比划,弄清楚了素珍接她来白沙铺的意图时,又不乐意了。

“我又不是没地方住,又不是没有人养。我赖在大货这儿算怎么一回事?外人会说我是有米的叫花子。”老人家噘起干瘦的瘪嘴巴,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再说,我也离不开加根。总不能让加根也到白沙铺来住吧!”

无论白素珍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和解释,老人家执意要回王李村。白素珍一筹莫展,相当为难。

“这不怪我不养姑妈,是姑妈自己不愿意来白沙铺的啊!”大货见到这情况,心里一阵暗喜,说话的口气也有点儿幸灾乐祸。

白素珍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她突然想到,如果生母不随大货去武汉,公安局交警大队就没办法处理这起事故。于是把怒火转嫁到她母亲身上。她让养母暂时住在大货家里,自己带着儿子加根,怒气冲冲地步行前往陡岗公社万安村。

就这样,加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外婆。

在此之前,关于外婆的信息,他都是从白素珍的咒骂声中了解的。好吃懒做,好逸恶劳,黑心烂肝,冷酷无情,蛇蝎心肠,行为放荡,臭不要脸……这就是刻在他脑子里的外婆形象。直到他看见外婆,与外婆短暂地相处之后,他才发现,外婆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农村妇女。消瘦的身材,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皱纹,说话轻言细语,待人有礼有节,还特别勤劳。平日在生产队里出工,回家就做饭、洗衣服、扫地、喂猪、喂鸡,干各种各样的家务。看上去,与王李村的奶奶差不多。

外婆的麻子丈夫早就不在武汉做生意了,回村与老婆一起劳动。他们还生下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按亲戚关系,加根应该叫他们幺舅和小姨。遗憾的是,加根没办法跟他们亲热。

白素珍带着他来到万安村,还没进外婆的家门,就开始大声叫骂,把村子里各家各户的人都招引出来了。加根觉得很丢人,很没面子,但又没办法阻止妈妈的过激行为。他只能低着头,跟着妈妈往村子里面走,一直来到外婆的家门口。

加根他外婆、继外公、幺舅和小姨都在家里,听到白素珍的叫骂都不敢回应。两个老人躲在屋里不出来,两个年轻人出来迎接他们。无论白素珍骂得多么难听,表现得多么凶狠,家里人都装聋作哑,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白素珍说,既然大货退不出钱来,那六百元钱就应该由生母出,因为是生母“恬不知耻”地冒充三货的亲属,去武汉处理的丧事。

加根他外婆躲在房间里抹眼泪。她应大儿子之邀,去武汉处理三儿子的丧事,又有什么错呢?再说,这本身就是一件让她非常伤心和悲痛的事情。六百元钱的抚恤金全让大货全部拿走了,她一分钱也没有得到,凭什么让她退钱呢?再说,就是把她的家当全部变卖光了,也不值六百元钱啊!老人家也不想与大女儿讲道理,只是避其锋芒,一句话也不讲。白素珍骂她咒她,她还不声不响地为大女儿和外孙做饭吃,安排他们晚上睡觉的地方。

白素珍在万安村闹了两天,什么结果也没有,只得带着加根无功而返,重新回到白沙铺。

正在她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而伤神的时候,广播喇叭里播放了一条重要新闻。

紧接着,白沙铺大街小巷的墙壁和电线杆上就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宽敞的街道上,还涌出长长的游行队伍。人们高举着红旗、彩旗和标语牌,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整齐划一地呼喊着口号。

国家突然之间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三货的冤情就显得无足轻重了。由于看不到翻案的希望,白素珍只好选择放弃。她让加根带着奶奶回王李村,自己到孝天城乘坐火车返回河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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