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暴（2） (第2/2页)

他试着移动外侧女子弯曲的膝盖，她的整具躯体却翻倒过来，僵在原本的姿态，身体顺势翻到了面颊的朝向，那皮肤还是热的，肉体却硬得像块石头。

张智宇无意间瞥到了侧边的墙壁。

墙壁向内部凹陷了很大一块，电子线路层层暴露而出，像是无数断裂的早已流尽了鲜血的血管，黑洞洞的。不过十几厘米的深度，他却莫名奇妙地觉得仿佛在凝视着漆黑的无底深渊。

张智宇随即感受到了颈骨，额头，胸腔内冰冷而无可描述的重压，恐惧仿佛乍然化作颅内肆虐的飓风。

“天啊。”愈发强烈的震荡轮番向着大脑冲击而来，他感受到了恐惧，发疯似的缩回手指，竭力移开目光，踉踉跄跄地后退，几乎手脚并用，逃离了那间屋子。

房门轻易地被肩膀推搡开来，随后迅速回转，生硬地减速至停止，保留出一道缝隙。

轻掩的房门。

现在他了解系统阻止自己进入的原因了，但他根本不清楚孙浩文为啥做这档子事？恐惧，要命的恐惧几乎压垮了他，他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害怕过。不应该啊，他暗自想着，自己不该少见多怪了，只是两具尸体嘛，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是，当感受到那怪异的触感时，一切镇定都荡然无存了。

一定有什么自己忽略掉了，是那块墙壁上的破损吗？那块不明所以的破损？

他想要尖叫，呕吐，大吼大叫。但他只能拼命甩着手指，发了疯似的在墙面上摩擦，指望着消除那毛骨悚然的触感。

这张床上，并没有什么血肉横飞的画面......只是两具躯壳，失去灵魂的肉体，但整个房间的氛围令人惊悚至极。

那么我究竟忽略掉了什么？

张智宇想要大声咆哮，想要乱打乱砸，想要端起枪口，拾起刀子，推开门亲历街头的混战，砍断某人的脊椎，使内脏洒得到处都是，骨肉横飞。

床单凌乱不堪，高脚杯胡乱摆放，小道具们甚至还静静躺在地面瓷砖上棕色的花纹间，作为过去几小时内事情的见证者。

即使由于种种原因必须处理掉她们，他也一定清楚代价。她们不是那些供人享乐的变种人，而是某两位新区居民的妻子，情妇，或者女儿。艹，说不定她们本身就是资本家呢。

张智宇在心里骂着。

有什么谋杀的理由?张智宇不清楚，他只知道妄图修理她们只会惹祸上身。长则几天，短则几小时，警方便会展开调查，一旦线索暴露，无数特警会从天而降，强行入室。第一时间铐住孙浩文，再进行更加慎密的搜查。尤其是当下的情形，张智宇不觉得“章鱼”会插手相助了。假如，原告对她们的爱无比深沉的话，死亡倒会是场恩赐，他会迎来残忍的酷刑，在痛苦中苟延残喘很久。除非......

彻彻底底的破坏。

张智宇不希望再次进入房间了，他宁愿这扇门从未存在。房间内，弥漫着不可名状的恐惧，张智宇拒绝再踏足那里任何一步了。

窗外，阴云已然凝结成均匀的云层，辐射者黯淡的光，在挥落地面的中途渐渐消逝。窗外的世界仿佛镀上了一层绿色，极度压抑的暗绿色，使万物蒙上了墨绿的滤镜。

张智宇怔怔地透过窗子，茫然地望着远处。阴云，街道，烈焰。世界意外的明亮了，却又变得更加的黯淡了，风暴凝聚，怒吼着席卷而过，他听不到任何声响，却可以想象即将发生的一切。他望着无数沙砾化作墨绿色的漩涡，奔腾着向天空高高卷起，几秒钟后栽落而下。他望着墨绿色的烈焰熊熊燃烧，肆意舞蹈，抖动着，飞跃而起，顺着微弱的爆裂得以漂浮，或是沉降，逐一崩散，化作细小的火星，随着最后的闪耀灰飞烟灭。

墨绿的世界。

一场暴雨即将来到。